齐娸娸突然有些泄了气,她不像个女人,他不像个男人,这场偷心的戏该怎么演下去?她原想就算是个痴子,好歹也有色欲,也有贪慕美色的本能,哪知道他真能抱着个湿淋淋的美人儿在怀里却依旧坐怀不乱,想的只是那些夜鸮走兽会发出的声音。
如果他满心想的只有音律,那么,她又怎能骗得他的感情?
又怎么开始这场偷心的游戏?
她皱起了眉头,如果这是一场狩猎,那么,她该如何下手使他自动落网?
「你通常都是听了声音回去再谱曲子吗?」甩甩头她转开了话题。
见他点点头,她再问:「可那么长的一首曲子你怎能记得全?」
他耸耸肩,「脑子记不全就先用手记下来。」
她瞪大眼,「荒郊野外的,一时之间你上哪儿找纸笔?」
「不难,我随身带有匕首,然后……」
他漫不经心拉高左手的袖子,露出手臂,齐娸娸见着抽了口冷气,上头细细密密全是用刀尖刻写出的蝇头小字或记号,斑斑驳驳地。
「我的天!」她拍拍额心服了他,「你还真是用『手』记下来了,不疼吗?」她好奇地抚了抚他腕上的疤痕。
「不疼。」
耿乐笑得温柔,是那种会融化所有女人意志力的温柔,「当我想到能够记下动人的乐章时,除了喜乐真的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齐娸娸在心底叹气,长长的一口气,果真是个十足十的痴子,只可惜……
突然间一个念头闪过,要擒怎样的兽就要用怎样的饵,如果这世上唯一能让他动心的只有音律,那么,这提议将会是个下错的诱饵吧?
「可你就算能搜尽天下所有奇乐,却会永远独缺一味。」
「独缺一味?」
他摇摇头不愿相信。
「不可能的,你可以去看看、去听听我所编纂的乐谱,各种乐器、各种声音、各种曲目,连飞禽走兽、山光水影制造的细微声响我都有……」
「你的音乐少了个『情』味,因为它只是你经由前人留下的典故揣摩想象,而不是你本身领受来的。」
「可我已然领受过了亲情、友情、同袍之情、君臣之情、孺慕之情……」
「那都不够的,」她劝诱着,「那些都不足以取代男女情爱所能带来的彷徨、失落、焦急、等盼、甜蜜、思慕、缱绻等等错综复杂又无法意会言明的情绪。」她不安好心却看得出他心底已起了动摇,在音乐方面他或许够睿智,却不代表他在任何方面都够聪明。
「妳的意思是我应该试着去爱个女人?。」他用力摇头,「我没兴趣,更不想去招惹一个可能会一辈子都甩不脱的麻烦。」
她继续劝诱,「别傻了,只是让你试试去爱个一回罢了,之后再收回,你一样可以过回原来的日子呀。」
「爱一爱再收回?」他惊讶于她的论调,「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
「当然有!」
她回答得斩钉截铁,「你只要跟对方说明,只是借你试试爱个人是怎么回事,只是在培养写乐曲时的情绪,言明相爱多久,期限一到自动解除,彼此都不许再纠缠对方……」
「妳说得也未免太容易了吧?像玩个不用负责任的游戏似地,」他皱皱眉无意苟同,「天下有哪个女人会同意这样的交易,由着让人试情?」
「有!当然有!」她笑容可掬,「你面前这会儿就有一个,为了感谢你方才救了我的命,又帮我拿到褰裳竹,我同意陪你一块儿试试。」
「妳?」他又锁了眉,「妳不是已有了心仪的男子?」
「就因为有了,所以你就更甭担心我会死缠着你不放了是不?反正都先说明了只是试情,又何必管对方心里是不是还有别人,咱们就先说定以三个月为期限,在这三个月里要用力地、认真地去爱对方。I
「用力地?认真地?」耿乐失笑,「没听过有人用这种词儿去形容感情的。」
「因为咱们只有三个月可以去爱,不用力点儿、不认真点儿又怎么能够臻于完美,并足以回味来激发出最好的灵感呢?」她倒是理直气壮。
他睇了睇她,再度阖上眼松懈了身躯不再出声。
「怎么样嘛?」她推推他,「你到底要不要试试?」
「这么大的事儿妳总得让我想想。」
「哪有多大?不过就三个月的时间嘛!」是呀,你只要乖乖爱我三个月,让我有足够浓烈的血去救大皇兄,然后我就可以和你挥手道别,永远永远都不会再来烦你。
「妳这么心急干么?」他侧过身避开她的手,哼了哼,「妳这个样儿让我想起那种会织网专捕猎蚊蝇小虫的毒蜘蛛。」
「毒蜘蛛?」
她瞪大眼非常不眼气,稍后大笑的指着他,「你这个样哪点儿像是没有反击能力的小虫了?」见他闪躲她却玩心大起,两只小手朝他进攻,「敢骂我毒蜘蛛,那我就让你瞧瞧真正的毒蜘蛛是什么德行!」
她趴在他身上搔痒呵气,他先是又笑又躲,继而不服气的双手也回攻向她,两人在夜晚的林地里又是搔痒又是打闹,她忘了自己接近他真正的企图,他也忘了她留在这儿该是为了要听夜里的音籁。
半晌后他撑起身子,停在她上方粗喘着气息,在他身下,是潮红了脸蛋、汗珠细细娇喘吁吁的她,一剎那间,他有片刻的失神,突然好想知道她的唇在离开水之后会是什么样的滋味?
不及多思,他俯下身吻了她,细细的吻,轻轻的舐,热热的舌尖相触分享着彼此的气息。
他动情地由浅入深辗转吮吻着她,她闭上眼,心乱了,魂飞了,全然由不了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这原该是场由她全权主导的战局呀!为什么她却连叫停的力气都没了?
「我想到了!想到了!」
他大叫一声,猝然放开她跳起身,拉着她就往回家的路上跑。
「你想到什么了?」她像个傻子似地被他拖着跑,脸上犹是收拾下及的焰芒。
「知道吗?」他兴奋得双目发亮。「有首曲子我想了很久始终接不下去,怎么转折都觉得不对劲儿,原来,」他笑苦捏了捏她的手掌,「我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谢谢妳,娸娸!」
她双目也绽亮起来,她知道他的嗓音不错,却不知道自己的名字经山他嘴里喊出竟是如此的动听,一时间她有些心慌,为什么?为什么他的情绪可以如此轻易地影响了她?
他只是她的─个目的,她要他动情,可她自己,绝对不可以!
「所以,」她突然有些泄了气,「方才你已经开始『试情』了?」
「是妳拜托我的,不是吗?」
他浅浅笑着,「别担心,我不会让妳吃亏的,我答应在这段时间里,将所有妳想学的东西全教给妳,保证会让妳喜欢的那个男人满意的。」
「你调教我好让我去取悦别的男人,」她怎么对自己的提议觉得有些荒谬好笑,「代价是你我得相爱三个月?」
她一边觉得好笑一边却又不由得想起那种会做茧自缚的蚕儿。
这会儿她要做的事情,会不会就和蚕儿爱做的事情是一样的?
「妳说得对,情爱真的是最佳的创作动力,这会儿,」他拉着她跑在夜里的林地中,愈跑愈快,愈跑愈急,几次害她险险被绊倒,「我一心只想跑回屋里抚琴,试试这首曲目……」
「够了!」
她突然用力甩脱他,指着他的鼻子发了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