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哪里去了?末鬼不由苦笑,「吃吧,冷了不好。」
吃过饭,沐浴更衣。两人不言不动,各自靠在房内一角,等待敌人上门。
谁知过了大半夜,仍然毫无动静。濮阳少仲毕竟有伤在身,已经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咕哝道,「真他奶奶的,再不来我要睡了!」
末鬼唇角微微一扬,「你睡吧。」
「那你呢?」濮阳少仲怀疑的看着他。
「自然守在你身边。」
「呃,」濮阳少仲突然想起末鬼从昨天深夜到现在都没有休息过,面上一红,吶吶的道,「不然你先睡好了,我看着。」
末鬼也不推让,说了声,「好。」吹熄了灯火,真的和衣躺上床就闭上了眼睛。
濮阳少仲呆了呆。灯火一灭,屋里便是一片昏暗,屋外虫声唧唧又格外催人欲眠。他连眨了几次眼,才想到没跟末鬼问清楚什么时候换班。但末鬼的呼吸均匀绵长,大概已经睡着,他又不想这时候把末鬼叫起来问这种问题只好一个人无奈的坐在一旁守夜。
三更梆子敲响,几丝极细微的气息出现在屋子四周,猎物上勾了!末鬼徒然张开眼来。
濮阳少仲已经歪着头睡着了。
他缓缓起身,一手轻拍着濮阳少仲的肩,一手虚按着他的唇。濮阳少仲一睁眼见是末鬼,也立刻醒觉过来,点了点头。
屋檐上有两双眼睛监视着屋子前后的动静。
另外还有三个人靠在房外。最前面的一个匕首划开门扣,轻轻推门进来。
末鬼和濮阳少仲伏在案上,茶水翻倒在地,看来像是喝了蒙汗药已经熟睡。
「杀黑衣的,另外一个抓活的。」其中一个人发号施令。
两个人正要动手,原来伏在案上的末鬼和濮阳少仲突然翻身跃起,一人一掌各毙了一个;见第三个人要冲出去,末鬼剑鞘一挑,一根竹筷顺势而起,杀手只觉得一阵劲风拂过耳畔,还来不及感到痛,就看到自己的耳朵自头侧飞离,一根竹筷穿过硬生生被撕扯下来的耳廓,稳稳的钉在青砖上。
「呜哇哇哇哇~~」杀手惨叫一声,滚倒在地。
「主使者是谁?」濮阳少仲问道。
「刘、刘霜霜!」杀手道。
「什么?」濮阳少仲愣了一下。
「刘霜霜!」杀手用僵硬的像石头里迸出来的声音重复道。
「胡说八道!」濮阳少仲一怒,上前一脚踹出,只听喀喀两声,杀手已断了两根肋骨。
杀手呜咽了声,竟又重复了一遍:「刘霜霜。」而后突然用力一咽,将什么东西吞了下去。末鬼一步向前要救已经不及,杀手口吐白沫,双眼一翻,竟立刻绝命。
「好烈的毒!」濮阳少仲吃了一惊。早在动手之初,他已经察觉屋檐上还有两个人,原想这里抓住一个,那两个跑了倒也不忙去追,现在可好,线索全断了!
濮阳少仲懊恼的一拳捶在桌上,「真可恶,派人来追杀不够,还要嫁祸给刘小姐!」一瞥眼却见末鬼站在一旁,目光缓缓的在三具尸身上逡巡,面色显得有些凝重。他知道末鬼江湖历练丰富,不定已经瞧出了某些端倪,连忙问道,「看出什么了吗?」
末鬼没有立即回答。他矮下身去,拨开其中一具尸体的头发,仔细搜寻着;濮阳少仲不觉好奇,也跟着蹲下身去仔细察看,这一看就是一呆!在死人百会穴处竟有一点豆大的青色痕迹。
怎么可能?末鬼的脸色微微一变,竟有那么一瞬间阴沉得好象即将骤雨的天空。
濮阳少仲从未见末鬼点出这样的神情,他直觉末鬼心里有事。「末鬼?」
「这三个人是中了咒术。」末鬼的表情已经变得平静,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他们被咒术趋动,并不是自愿前来执行任务。」
「被人控制心智吗?」濮阳少仲一愣,突然感到刚才立下杀手毫不留情,对方却是行动不能自主的可怜人。他心里既愧疚又愤怒,恨恨的骂道,「他奶奶的,藏头缩尾,叫别人来送死!」
末鬼没有说话。
据他所知,咒术是凤凰火族独步天下的利器,除了凤凰火族,他未曾见过其它门派或族类使用咒术。但凤凰火族早已被围剿诛灭殆尽,如今又怎会再度出现?
他原本不知道江湖上有什么组织会全用女人当杀手,现在一想,凤凰火族就是以女人为主。难道昨夜出现的杀手竟是凤凰火族的人?
他不能肯定。
「你现在还有力气吗?」末鬼突然问道。
「有啊,怎么?」
「我们到刘府去。」
濮阳少仲一呆,指指黑黝黝的天空,「现在要出发吗?」可是现在出发,再怎么马不停蹄也不可能在明天白天时拜会刘府啊!
末鬼只是点了点头,当先走了出去。
两人夜晚赶路,白天尽量捡偏僻处休息。几天下来,倒也不曾再遇见杀手阻截。濮阳少仲开始有点明白,末鬼是要避开对方的耳目直捣黄龙。但末鬼向来是不干己事,能避多远就避多远的个性,如今一反常态自己扑向前去,实在是一件奇怪的事。他隐约觉得末鬼似乎是察觉了什么,但这家伙的嘴巴比臭掉的蚌壳还硬,根本什么都问不出来……
万籁俱寂的时刻,几条人影掩上刘府屋脊,迅速窜入宅院中,看方向似乎是往刘霜霜的闺房而去。末鬼与濮阳少仲对望一眼:埋伏了两天,猎物总算上勾了!濮阳少仲心中一阵高兴,正想跟去,却见刘家老爷的书房里原本亮着的烛光突然吹熄,房门打开,一道略显消瘦的身影缓步而出。
是刘家老爷,刘魁。
刘魁是地方名士,财富殷实的人家,原本养得油光水肥的身材。近月来却因为独生爱女刘霜霜的事大受打击,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他望了望刘霜霜那边的院子,提脚像是想过去看看,却又步履蹒跚,重重叹了口气。
此情此景,看得濮阳少仲心里一酸。他自小离家跟随师父上山习武,十八岁下山,却又遭逢朝廷权力斗争,他哥哥濮阳柔羽被卷入这场政争,几乎丢掉一条小命,他就曾经见过自己父亲这么愁云惨雾、整天心神不宁的样儿。想想自己现在出门在外,半年了也没给家里一个音讯,不知道现在爹和哥哥是不是都好……
「啊!救命!」
正胡思乱想间,徒然听见一声女子的尖叫,濮阳少仲一呆,辨出声音正是从刘霜霜住的那边院子传来;末鬼见他身形微挪,知道他想过去援手,连扯了两下他的衣角,示意他不可妄动;但他眼见刘魁已经急得大叫,迈着滞重的两条腿向前奔去,他再也忍不住,身形一展就掠了过去。
只见一个全身包得只剩两只眼睛露在外面的夜行客,高举着手中的刀正要劈下,一个丫头吓得腿软,整个人委顿在地,只拼命流泪哭喊;濮阳少仲见状,一声大喝:「住手!」身随声至,腰侧长剑已然出鞘。
夜行客回身架开他的攻势,随即高举大刀,向他头顶压下;刀势既快又猛,濮阳少仲只得向后跃去避开刀锋;夜行客一招奏效,也不恋战,身形微曲,瞬间已翻过屋顶。濮阳少仲正想追去,倒在地上的丫环却突然抓住他的衣摆,脸上的惊惧恳求就像孤海里突然抓住一叶扁舟得了生还希望的人。
濮阳少仲一阵不忍,脚步一顿,刘魁正巧赶到,惊愕不已的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