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玉阳这孩子打小身子就不好,不但多年前让国师接上山去,这会儿又让哀家霸着,致使你这孩子没法儿跟其他的兄弟亲近,但血浓于水嘛,亲兄弟之间有什么好计较的」
「太后说的极是。」除了顺着太后的话说,飞燕还能怎办?
「对了,哀家记得,你们父皇不是为你们其他几个兄弟找来了非常优秀的太傅?安排不少的课程?飞燕今儿个怎么有空来?」太后状是无意地提起。
「呃……」飞燕僵住,想半天也想不出个好理由。他可是从没料想到,在这趟行程中会有老太后这号人物。
「我想七弟他一定是太为我感到高兴,所以忍不住旷课前来,看看玉阳的。」出尘俊逸的人儿意外地代为回道。
感激的视线看向一脸气虚的玉阳,飞燕没想到他竟会在这关头伸出援手。
「是吗?那看也看过了,请安也请过了,还不快些回去,荒废课业的事要让你父皇知道了,恐怕难以交代。」太后提醒他。
「是,孙儿臣这就要回去,这就要回去了。」逮住机会,飞燕躬身告退。
「慢着!」太后突地又唤住了飞燕。
惨了,这回又是什么事啊?心中叫苦连天,飞燕涎着笑请示道:「不知太后还有何吩咐?」
太后状似随意地开口说道:「也没什么,只要你回去时,记得代哀家叮咛你那几个兄弟,玉阳他身子不好,尤其国师又说过,他到三十岁前,逢九必遇劫,而且还是生死攸关的大劫,所以你父皇对他,难免会多一分偏宠,这是每一个做父亲都会有的私心,你跟其他几个阿哥们就多体谅些,还有,也要他们别为你们父皇违反体制、在玉阳未及弱冠前便封他一个和硕恭亲王的事多心,毕竟玉阳前些日子才刚度过一个逢九大劫,你父皇龙心大悦的情况下,忘了形,做事失了点分寸,这事有机会我自当会提点皇上一声,让皇上收敛些,你跟你兄弟们就别放在心上了。」
「这是当然,大阿哥……不,是和硕恭亲王的身子自小不好,三十岁前又身怀逢九大劫的劫厄,这事是宫里人人都知晓的事,皇阿玛会多些私心,我跟几个皇兄弟都能明白的。」飞燕恭敬地说道。
「真能明白,那是最好了。」老太后慈蔼地笑了。「时候不早了,你快些回宫里去吧,以后好好的跟太师傅们学些真本事,可别让哀家对你失望了。」
「太后说得极是,飞燕回宫后,定会好好向太师傅们学习,也会将太后的一番金玉良言转告几位皇兄弟,请太后放心。」
直到飞燕离去后,一直呈苍白病态的清俊面客突地增添几许的血色,而且还能自行站立,不用小安子的扶持了。
「怎么?人一走,你身上的病就全好了?」老太后打趣道。
「太后您就别取笑玉阳了。」因为多一份的信任跟亲近,玉阳在老人家面前不避不讳……实际上,也没什么好隐瞒避讳的,他可不认为,在这养心园里,有什么事能瞒得过这位老太后。
看着飘逸出尘的他,老太后突地叹了口气。「玉阳,哀家知道,若不是衷家一片私心的留下你,你其实一直就想离开这里。」
「太后是知道至阳的,玉阳就算没离开过,也不适合宫里的生活,更何况玉阳已领略过窗外的生活,深知身在山林中的自由……」不想伤老人家的心,玉阳说得委婉。
「我知道你的意思,也知道你的顾忌,要不,你也用不着为了降低其他皇子对你的猜忌心而装病。」老太后又是一叹。「如果不是我强留着,只怕你早跑了个不见人影,让谁也找不着你,但……你也替哀家、替你皇阿玛想想,想想那份为人长者的心情,若换作是你,你真舍得自个儿的孩儿、孙儿离得远远的,今朝见了面,都不知道下回何时能再重逢……这种感受,你能理解吗?」
「太后您多虑了……」迟疑了下,最后玉阳仍说了。
「皇阿玛跟太后身边并不乏人承欢膝下,差玉阳一个,并无多大的差别。」
是天性,他的情感一向就是淡泊的,就算是至亲也一样,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好难以割舍的。
「哀家知道,你的性子看似温驯,实则冷淡,但玉阳,「这世上的人并非每个都跟你一样,先天的超凡脱俗似的,只要是人,他就是会有感情,就会不舍。
即使你离去多年,但这不表示我们对你的思念会减少,你永远是我们爱新觉罗家的一份子,是哀家的长孙、你皇阿玛的长子。」太后试着让他明白人情事理。
这一番话,让玉阳迟疑了。
「哀家不逼你,你自个儿好好的想想,过阵子再给哀家你的答案,反正飞燕这会儿回去了,今儿个我向他说的话,相信短期内会让他们兄弟多少收敛一些,你就安心的先住下,有什么事,都等你想透再说。」太后以退为进,招来巴安,从容的离去。
回到书房,对着一定能安定心神的檀香气味,玉阳思索着太后留下的话,重新整合一次自己的思绪。
所谓的想透并不需要多少时间,因为答案很快就出来了。
***
本想留书一封,趁着夜色离去的,但才正要署名时,咿呀一声的,书房的门被开启,走进一个无精打彩的木娃娃,让玉阳不得不先搁下笔。
「怎么了?」他迎向她,不让她接近书桌。
灵曦不语,低着头,心事重重般的静静走到他面前,紧接着一把紧紧抱住他,贴着他的腿,动也不动的,全然不似平常的活力四射。
「怎么了?」他再问,抱起了她,往一旁的软榻走去。
她由得他抱着,还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抱着她坐下,他摸摸她的小脑袋,柔声问:「这么不开心,跟姐姐吵架了?」
她摇摇头,小小的臂膀更加用力地抱紧他。
「听话,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要说出来,这样我才能知道,是谁惹得小灵子不开心了,是不?」他哄着她,用自己也没意料到的耐心跟专注力。
她依旧不语,小脑袋枕着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声,不知过了多久,突地,她没预警的就哭了起来,抽抽噎噎的,哭得好不伤心。
饶是冷静从容的玉阳也被她这摸样给弄傻了,俊逸的脸庞上透着几分的困惑,从没通过这种事,他真是有些无措。
「别……别哭啊!」稍嫌笨拙的轻轻拍抚着她,他试着控制住整个情况,但显然力不从心。
让他这一劝,哇的一声,她突地开始放声大哭了起来。
挥手示意闻声而来的小安子退下,玉阳拥着她轻轻摇晃着,决定先任由她哭个尽兴后再说。
她哀哀切切地哭着,良久,哭声渐渐收敛下,小脸蛋埋在他怀中,抽抽噎噎的,艰辛异常地从他怀中挤出一句:「大……大阿哥,你别……别走好不好?」
心中一凛,他神色自若的笑问:「怎么这么说呢?」
「太后……太后姨奶奶说,说你不想留下来,迟早……迟早有一天要离开这儿……」打着嗝,她哽咽道。
心中一叹,他早该料到了,虽言明要让他一个人好好的想想,但太后她老人家怎可能什么都不做?
「傻瓜,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再说,这世上就是有分离的伤感,才有相聚的欢愉。」帮她擦去眼泪,他同她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