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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睡不着?」有了他的陪伴,心神不再那么紧绷的飞鸟,悄悄的将两手自他的大掌中抽出来。

  「在这种地方,我根本就没法高枕无忧。」南宫彻随手为她捞来了件外衫为她披上,低下头在她的面前问:「陪陪我好吗?」

  她有些意外,「陪你做什么?」他不是通常都很早就入睡的吗?

  「下棋。」他自桌下取来棋盘,双手忙碌地在桌上摆置着。



  「你不是最讨厌下棋?」她不解地帮他排起棋子。

  他撇撇嘴角,「等人时可以打发时间啊。」住进了不喜欢的地方後,头一宗要牺牲的就是他的睡眠。

  她狐疑地扬高黛眉,「等谁?」要等人来她的房里等?她有客人会在深夜来访吗?

  「某个想染指你的男人。」南宫彻信手拈来一颗棋,稍一不慎,没控制好隐藏的力道,就捏碎了那颗棋。

  原来,他还在想着白日里的那件事。

  看着那颗碎成粉末的棋,飞鸟大约知道他是真的很生气,真不知是否要告诉他,他的心思太细了,所以才会细得草木皆兵,才会任何人进了他的眼,他就把他们都当成没安好心眼?到现在,她还是不认为慕容阔对她有何非分之想,顶多只是想从她身上捞个什么好处罢了,并非所有人都会跟他一样,会对她着迷倾倒。



  飞鸟伸手拂去他指下的棋子碎屑,「我承认慕容阔是真的对我别有目的,但他的目的,目前我们谁也不知道,也不见得你的推论就是对的。」

  「我的推论若是不对,我还会缠着你不让你歇息吗?」他还是认为她太没危机意识。「你别太小看男人的心思,若我要认真,没有一个人的心可躲过我的这双眼。」

  没有一个人吗?那么她的心,他是不是也早就看透了?

  飞鸟凝睇着他烦闷的脸庞,很想知道,在他的心中,她是什么模样?因为就连她自己,也不太清楚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在药材外,她的知觉很迟钝,不像他那么的剔透清明。

  「飞鸟。」两眼滴溜溜四下打转的南宫彻,不满地指着方桌桌面上的各色菜肴,「你房里怎会有这些东西?」这么晚,还有人为她送宵夜来?

  「那是慕容阔送来……嗯……」她说了一半,停下了话尾,也不知慕容阔特意差人送宵夜来的用意。

  「送来讨好你的。」南宫彻直接帮她接完她不懂的话尾。

  她转眼想了想,觉得他说得好像没错,因为她也不知该怎么解释那位对她过於热情的山庄主人,於是朝他点点头。

  「哦,砸银子啊?」南宫彻起身走至那些食物前哼声冷嘲,「这座山庄是挖银的不成?」大鱼大肉、山珍海味算什么?眼前这些少说也要花上千两万金的东西,可是货真价实的贵死人不偿命。

  飞鸟听不出他的暗讽,「他说那是礼数。」

  「是喔,礼数。」南宫彻咋舌地挑高眉,「他礼数多得可以让你拿这些分量吓死人的鱼翅来漱口。」

  「鱼翅?」没下过厨,也从不用心吃饭的她,连摆在那里的是什么东西都分不清楚。

  「是啊,还有天山雪莲、南海珍鲍、逢崖燕窝等一堆很有礼数的东西。」身为飞鸟私人大厨的他,说着说着就开始对桌上的菜色抱怨,「慕容阔不知道你是不吃这些玩意的吗?你虽是不挑食不重质也不重量,但这些对你来说会补过头的玩意,每回你吃了就只会皱眉头,所以我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把它们从你的菜单上剔除了,他还不惜老本的送这么多来给你,嫌钱多也不是这样浪费的。」

  她有吃过那些东西?向来吃什么都无所谓的飞鸟不禁要想,通常他拿来喂她的食材,也都是像慕容阔送她的那么名贵吗?而她的嘴,又有被南宫彻养得很刁吗?

  「哟,丝绢的。」南宫彻又对着摆在妆台前的一叠衣裳开始批评,「这个品质比我上回给你的秋衫差多了,与其给你穿这种贵得要命又轻薄得抵不过夜露的丝裳,还不如给你舒适保暖的棉裳,我都是给你穿北堂傲送给韩朝云的那一款,简单保暖又美观,就算是在塞外穿它也会觉得很舒服……」

  聆听着他叨叨数落的飞鸟,唇畔缓缓逸出一抹笑意,在发现开讲的他,似乎有一发不可收拾的迹象後,她乾脆撑着下颔,看他的脚步环绕着房里,对每一样他所看见的东西,挑三捡四的开始演讲。

  这个南岳盟主,无论她怎么看,她都觉得他不像是个气度雍容,优雅潇洒指挥着武林豪杰的盟主,反觉得他像十八般武艺精通的当家主母,或是个稳重持家的大娘。

  比如说,她用惯的胭脂水粉,都是他亲手采集染料调制的,她身上的衣裳破了,舍不得她做那种伤眼力的事的他,马上就会代劳为她缝好,更不要说她已经吃他煮的菜将近十年,他的厨艺好得让靳旋玑第一次吃他做的美,就马上爱上他的好手艺,而且他还有着女人也学不来的纤细巧思,若他生为女儿身,她想,也许他早就可以出阁嫁人了。

  她淡淡打断他的叨念,「你知不知道,你愈来愈像个老妈子。」

  「我知道啊,所以我很引以为傲。」南宫彻还同意地向她颔首。「你不懂,当个能照顾人的老妈子不但心思要细,也要有岁月累积的丰富经验,很多人想当都还当不来呢。」

  她徐徐抚按着纠结的眉心,「难怪衡山的人见到你,总是要摇头……」或许就是因为他所擅长和喜爱的事物异於常人,所以衡山的人们,才会很不能适应有他这个比女人还行的怪盟主。

  他居然还很有怨言,「他们若嫌我不是个盟主的料就别败给我,要不是在这座山头上我找不到对手,我又哪会莫名其妙的当上什么盟主?我当得很不甘愿他们知不知道?扛着这无聊盟主的招牌,我比他们更想摇头!」

  聆听着他宛如江水滔滔不绝的唾弃声,飞鸟再度把发言权让给他,让他去说个没完没了,并微偏着螓首瞅着他,很想感叹上苍造人的不公。

  天底下,就是有他这种人,黏人时像颗牛皮糖,体贴时像个难得的情人,照顾起人又像个老妈子;在人後,温情款款的,让人难以拒绝他,但在人前,他又不时摆着一张看了就觉得嚣张的脸,看他不顺眼的人,若想把他教训一顿,又会被武功高得测不出底限的他给打到趴在地上。

  她怎么会被这种人给赖上?而且同住在湖心里多年,竟然还能相安无事,她是怎么忍下冲动不掐死他的?

  不知不觉中又开骂的南宫彻,骂得兴起,索性连他脚底下这块土地的主人也顺道修理一顿。

  「那个慕容阔也不想想自己年纪一把了,女儿也快十六了吧?他还想吃你这天鹅肉,他的夫子是没教他习过羞这一字吗?」不要脸的中年老男人,看看年纪嘛,那棵老木配得上飞鸟这朵娇花吗?

  「你知道得不少嘛。」她意外地凝视着他,「连他闺女的岁数你都探听清楚了。」真是稀奇,这还是他头一回会在她面前谈起她以外的女人。

  「当然知道。」南宫彻头痛地摆着手,「他那女儿可烦人了。」若不是飞鸟执意要进庄里来,他一点也不想踏入这里再被那个女人缠上。

  她的音调逐渐变淡,「你见过她?」她在为那个躺在病榻上的慕容珊看诊时,是隔着一道帘子,他是怎么见着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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