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火球?小火球?”子夜踩起碎步,一路轻叫。三更半夜,她怕吵了园里的仆人,也怕吓着了小火球,因此不敢太大声。突然,一记重击敲向后颈,子夜还来不及叫喊出声,人已经昏迷。
再度醒来,子夜已置身寒碧园彩蝶夫人的闺房。浓烈的脂粉味让子夜反胃欲呕,但她只能强忍着不适,无力表达,因为双手双脚都被反绑。
"你没有料到我会使出这一招吧?”彩蝶露出一贯娇媚的笑颜,她怀里抱着一只火红的小狐狸,纤纤五指缓缓顺着它的毛发。它不是小火球,这让子夜感到好失望。
"我费了好大的心思训练这只小畜生,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将你弄进寒碧园。"彩蝶放下了手中的小狐狸,缓缓走向被牢牢捆绑。失去自由的子夜。娇媚的笑容已逝,代之而起的是无尽的恨。
她恨!兰陵王为了一名微不足道的小侍女与她决裂,将她弃之不顾。他将这丫头娇养在幽篁阁,仿佛看护明珠宝贝一般的守着她,即将她这御赐的美人冷落在寒碧园,从未差人前来问候一声。
这样天与地的差别是为什么?往昔待她的恩情难道都是作假?不!她不相信!定是这该死的丫头,仗着自己生了几分姿色,使了什么狐媚手段迷惑兰陵王。
"你成功了,我来到寒碧园,那又如何?”子夜冷哼,遇强则强,遇弱则弱,她是天生的傲骨。
彩蝶向站立一旁的银杏使了个眼色。银杏退下,她接着说道:"你知道,在你没出现之前,我和王爷拥有一段快乐时光。"这话题和子夜所要的回答无关,她自顾自地说下去:"我和如月同是皇上恩赐的美人,但我比如月更年轻貌美,因此王爷也理所当然的多宠了我一点。王爷迟迟未娶正妃,我私心的以为他是因为我,我也对他死心塌地,在每回固定呈给皇上的密报里,总是说尽他的好话……"
子夜闻言,面色骤然刷白。她提到呈给皇上的密报,毫不隐瞒自己身负的监视任务,彩蝶敢如此表态,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她不会再让子夜活着走出寒碧园。
"你……要杀我?”子夜觉得自己根本白问。因为她看到银杏将一把弓箭放到彩蝶手中,箭上的翎毛艳丽得仿佛一朵毒花。
"女人对于消灭情敌,一向不会心慈手软的。"彩蝶极缓慢地上弦拉弓。小夜儿是她唾手可得的猎物,不能挣扎,只待利箭近距离的穿心,让她一命呜呼。
彩蝶的眼神森冷。绝对认真,子夜无法不害怕了。她睁大眼眸,不是不叫出声,而是二度面对死亡的强烈恐惧让她叫不出来。
"咻"的一声,划破了寂静的夜,不过射出的却不是彩蝶夫人手中的那把。一枝毫无雕饰的羽箭猛然破窗而入,射穿了彩蝶的心窝。
"你……"彩蝶夫人只来得及说出一个"你"字,因为她看到了仿如恶魔般的李梵天,以及站在他身边的如月。她擒捉小夜儿的事,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忽略了与她毗邻而居的如月。
她居然向李梵天通风报信?这是为什么?她不是也恨透了小夜儿吗?为什么还要救她?彩蝶带着这个疑问赴了黄泉,美丽的眼眸透着极度的不甘心。
寒碧园的丫头们发出了惊惧的尖叫,兰陵王射杀了钦赐的夫人,只为了一个侍女!
"我?”如月冷媚地笑了,"我虽然因为王爷的冷落而伤心痛苦,但我和你不同,还有一点容忍的雅度,不曾动过任何伤害小夜儿的念头。"
这番话明显是说给李梵天听的,她以为足以得到兰陵王一个赞许且感激的眼神,让他懊悔曾经无情的冷落了她这样一个好女人。但如月失望了,兰陵王的眼里根本容不下她,深邃的瞳孔只反映出小夜儿的身影。
"你……你怎么可以杀她?”子夜骇然了,他这样做,要如何向皇帝交代?
李梵天沉郁着面容,内心却狂颤不已。他的小夜儿面临了那样九死一瞬间的恐惧!若是他迟来一步,岂不是要天人永隔?要他不杀彩蝶,这怎么可能?他此刻犹恨不得将她卸成八块!
李梵天迅速解去缚住她手足的绳索,白细的四肢被粗绳捆得淤血,让他好心疼。"我说过不准你踏出幽篁阁,为什么故意违抗我的命令?”他根本不知道子夜其实是被敲昏之后,遭绑架来此的。
"我没有。"子夜轻叹,遂将事情发生的经过简短说了一遍。
"如此,我只好再命令你连竹林都不许进了。"李梵天说得恶声怒气。
他的专制让子夜无奈一笑,"你受伤末愈,居然还用这般大的力气拉开弓弦,伤口一定要裂开了…… "
“你心痛吗?”李梵天握住她小小的柔美,盯视她的眼眸似火般的灼热。
"明知故问。"
"那一切就值得了。"李梵天心花怒放,拦腰抱起了她。
"爷,快放我下来,你的伤 "
"我的伤等着你来治。"他抱着子夜走出了寒碧园。两人甜蜜地离去,却忽略了身后那一只被妒火烧红的眼眸。
自始至终,如月没有得到兰陵王的一点注意,他没有感激她的通风报信,没有赞美她的娴淑温婉,更没有因此重燃往昔对她的热度。他的眼里、脑里、心里都是小夜儿那丫头,这让如月怒不可遏。
彩蝶已死,情敌只剩下小夜儿了。如月泛起一抹阴恻恻的笑容,她会想出办法的!
上千名兵士将兰陵王府团团包围,使得向来平静的洛州顿时沸腾起来。
百姓的聚集将王府周边数条街道挤得水泄不通,大家都议论纷纷。皇帝终于忍不住要下手铲除兰陵王了!兰陵王李梵天杀害了钦赐的夫人,还私自藏匿朝廷钦犯,两罪并发,即刻革爵抄家,并且要押解至长安。由皇上亲自定罪。王府之外,纪律森严的士兵整齐罗列,将百姓的喧哗和王府内的静肃明显区隔。
"罪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梵天由使者的手中接下圣旨,并叩头谢恩,他英俊的面容无怒无惧,平静得好似不起涟漪的湖面。他身旁的子夜同样是面无表情,打从李梵天射杀了彩蝶之后,她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钦犯的身分竟也一并被揭露。射杀一个女人罪不致死,但窝藏钦犯却是唯一死罪,李梵天虽贵为皇族,但在皇帝有心铲除之下恐难免一死,这该如何是好?
此外,她本身也有一道难关。以钦犯身分被押解至京,皇帝会放过她吗?要她死,她是不会皱一下眉头的,怕就怕无耻的君王会利用李梵天的生命来但她就范,她又该如何选择?唉!其实何必再想呢?她的人、她的心都只属于李梵天,今生今世是绝无可能再让第二个男人碰触,皇帝若老羞成怒杀了李梵天,秦子夜就跟着殉情,宁死也不能玷污了自己,性烈的子夜在心中做下了决定。
"皇上命属下即刻押解,请王爷上枷。”负责押解的官员是御前侍卫都统齐安平,此人曾是李梵天在京时的下属,因此言语之间还相当客气,仍然再称他为王爷。
"远山啊,我已经不是王爷了。”李梵天露出一个苦笑。"远山”是齐安平的字,他向来以字相称,"当初是我埋没了你,你现在的职位和昔日在我麾下之时,真不可同日而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