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摊是这条大路上唯一贩卖凉品,以提供来往路人解渴的地方,所以生意很好,经过这儿的人都会喝上一碗解热。
晓梅喝完后,四处张望看着来往的路人,远处走来两个温文儒雅的文人,这吸引了晓梅全部的注意;她从小到大,从没看过文人,她身边都是武夫大汉,所以,这种文弱书生对她而言很新鲜。
两个人都穿着宽衫、里巾子,手中还拿把扇子,看起来很有趣;而且,他们的衫领敞开、袒露着胸怀,白色的肌肤看起来有些不适应,因为在寨里每个男子的肤色都是棕色的,感觉很健康。
右手边的男子长得很好看,尖尖的下巴、薄薄的嘴唇,鼻梁很挺,眼睛和眉毛都很秀气;而左侧的书生脸骨较瘦削,额骨很高,双唇成一条线,看来好象很苛刻。
晓梅从头到尾都在留意他们,所以,当他们经过摊子旁时,她以为他们会喝碗水之后再上路。
“你看他们!”左侧男子开口道,右手缓缓地搧着羽扇。
右侧男子不屑地“哼!”了一声。“这些下等人,我才懒得看。”他轻视道。
“看看他们的蠢相,解闷嘛!”左侧男子笑道。
晓梅顿时怒火中烧,这两个人竟然这么说她们,实在太可恶了;于是,她在他们经过她身边几步远时,她将脚下的小石头踢起,打向他们的膝盖。
“啊!”他们两人尖叫一声。
距离晓梅较近的右侧男子,突然颠跛一下,骂道:“搞什么!”他对晓梅怒目而视。
念瑶刚喝完一大碗爱玉,听到有人叫骂,她抬起头往声音来源瞧去,瞬时,她整个人冻结住了。
手中的碗掉在地上,裂成碎片,她愣住了,几乎无法思考,他是……吴益泯……
原来方才咒骂的男子就是吴益泯,当他看向晓梅时,他也瞧见了……
“你——”他手中的扇子指着她,瞪大眼向她冲来,这个可恶的女人,害他们吴家颜面尽扫,他现在还沦为士族、镇民间的笑柄,今天竟被他逮到,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晓梅看他冲来,以为他是冲着她来的,于是,她一脚踢向他的膝盖,一手打向他的右手,吴益泯又是尖叫一声,跪了下来,手中的扇子也掉了。
“哼,软脚虾一个。”晓悔不屑地道,原来这男人一点功夫也不会。
四周的路人开始鼓掌,“好呀!早就看这些人不顺眼了。”原来是因为这些士族阶级观念非常重,他们不屑与平民为伍,所以在相较之下,百姓也不喜欢这些士族,认为他们做作又自以为是。
而且南朝贵族以其政治权力兼并土地、隐匿赋税,进而与民争利,垄断商运,竞利争货,简而言之,此时期之政治、经济及社会,均有浓厚之“士庶天隔”色彩,士族享有优越之政治权势与经济力量,故其社会地位,也非寒门所能期望。
孔孝弘连忙扶起吴益泯。“姑娘为何出手伤人?”孔孝弘怒道。
“我出手伤人是因为你们言词伤人在先。”晓梅理直气壮道。
“动武实为野蛮。”孔孝弘又道。他们士族几无习武,而且也轻视武人。
“野蛮又怎么?”晓梅双手插腰。
念瑶站在晓梅背后,拉着她的衣袖,低声道:“我们走了。”她一刻也不想待在这儿,没想到一下山就遇见吴益泯,真是冤家路窄。
“哼,软脚虾一个。”晓梅不屑地道,原来这男人一点功夫也不会。
“余念瑶,你竟然一走了之,为何这般羞辱我?”吴益泯恨道。
晓梅回身讶异道:“你认识他?”
念瑶点头。“是你逼我走的,我说过,你不答应我的条件,我们就没啥好说的。”
她再次强调。
一旁的路人,手端陶碗,站在一旁看好戏。
“我养那些米虫何用?”吴益泯怒声道。
“你欺人太甚。”念瑶也发火了,她无法忍受任何人漫骂她的弟妹。
她随手拿起一碗爱玉,丢向吴益泯。
吴益泯闪避不及,被碗打中手臂,爱玉整个溅在身上,旁边的人又开始拍手,“再来一次。”有人鼓噪。
“我们走。”念瑶气愤地拉着晓梅往前走去,她已从原先的愧疚、害怕,变成愤怒。
“他是谁?”晓梅好奇的问。
念瑶没回答,她们绕过吴益泯身旁,想回山寨。
“我们的事还没完。”吴益泯怒道,他从没在人前这么丢脸过,他挥去一身的爱玉,勃然大怒,想伸手去抓念瑶。
晓梅眼明手快,一掌毫不留情的劈向他的手背,吴益泯哀嚎一声,捂着手背,痛死他了。
“你——”孔孝弘也动怒了,他们竟然栽在女人手上,实在太丢脸了。
“怎样?软脚虾。”晓梅做一个鬼脸。
孔孝弘拂袖道:“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今日算见识了。”
“你骂人。”晓梅右脚踢起一块石头,击中孔孝弘的下巴。
孔孝弘退了一步,下巴被打得后仰。
“别理他们。”念瑶拉着晓梅往前走去。
吴益泯想追上去,可是又怕被打,他们今日已够窝囊了,所以他只得忿声喊道:“咱们走着瞧。”他平日的温雅,已丧失殆尽。
周遭的人哄然大笑有人还骂道“软脚虾打不过女人。”
孔孝弘和吴益泯愤恨地拂袖而去,孔孝弘疑惑道:“余念瑶不就是你逃婚的新娘?”
他现在才想起,吴益泯和余念瑶的乌龙婚事在安池镇已是人尽皆知,吴府的颜面扫尽,还沦为人家的笑柄。
因为士族都和名门通婚,士庶两族,通婚甚难,若是有,也是骇人听闻之事,因此,吴益泯愿娶庶民余念瑶实为骇闻,余念瑶算是高攀了。
依常理而言,余念瑶应当感激涕零,而且铭感五内,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余念瑶竟逃婚而去,这无异是吴府自取其辱。
这口怨气吴府自然不肯罢休。他们和官府发动人员寻找余念瑶,可是找了几日,却都无踪迹,因而虽然气愤,却也莫可奈何;没想到今日在此遇上了,这无异是天助他也,她绝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这笔帐我会讨回来的。”吴益泯咬牙道。余念瑶逃婚在前,又羞辱他于后,这口气他可咽不下。
他不相信他真的拿她没辙,他没有要不到的东西!
※※※“念瑶,你还没告诉我那男子是谁?”晓梅问。这一路上,念瑶从愤怒转变成心事重重,而且都不开口说话。“我觉得他好象一个人,可是我想不起来。”
“马祥迁。”念瑶叹口气。
晓梅击掌道:“对,就是他,这两人的调调还真有点像。”
念瑶觉得心里很不安,没想到竟会碰上吴益泯,她原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他了,而逃婚的事就随时间烟消云散吧!可是没想到……唉!
“你怎么一路直叹气?他到底是谁嘛!你快憋死我了。”晓梅追问。
念瑶又走了一段路后,才叹气道:“他原本会成为我丈夫。”
“啊?”晓梅瞠目结舌,第一次说不出话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念瑶曾定过亲?
她的头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了。
“我逃婚了。”念瑶又道。
这句话又炸的晓梅再次说不出话来,这事情还真是乱七八糟。
“大当家知道吗?”晓梅吐出这句话。
念瑶摇头。“不知道。”她不晓得沈廷军知道后会怎样,她可以想见他的怒气会多大,可能大吼一声,吹倒一棵松树,或是扼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