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她咬住下唇,忽地伸手欲抢下他手上的匕首自行了断,却只能无力的倾倒在他身上。
“想要匕首?”他勾起她的下巴,只见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蹙起眉头,往竹林的方向瞧了一眼。“这蛇比我想象得毒多了。”
他抬起她的右手,在伤口处划两道血痕,而后低头将毒血吸出。
“不要……”她抗拒着,不想欠他人情。
“我救了你,便成你的救命恩人。”他的眼神深沉而鬼魅。“你还杀不杀我?”他吐掉毒血。
她一怔。
他微笑,笑容诡谲,逼近她。“杀不杀我?”
杀不杀我……
★ ★ ★ 如意跪在观音大士座前,双手合十,面容平静,却难掩苍白之色,她在心中祁求双亲福寿绵延,身体安康,冯大哥的伤早日复元。
她轻蹙眉宇,又加了一句:“希望冯大哥能早日讨房好媳妇,同他分忧解劳,谈天说笑,民女感激不尽。”她又磕了头后,这才起身。
婢女阿香连忙过来扶,如意望了一眼四周进香的人,疑问道:“娘呢?”
“夫人在外头同住持讨些符咒。”阿香说道。
“符咒?做什么?”她大感不解。
“当然是辟邪。”阿香扶着她走出庙宇。
如意心中一凛,辟邪?“咱们府里又没怎么样,为何突然要起符咒来了?”
“小姐不觉得昨日府上发生了许多怪事吗?”
“怎么会?”如意虚应道。
阿香瞧了她一眼,目光有些迟疑。“小姐也怪呢!”
“胡说!”她摇摇头。
“奴婢没胡说,昨日冯少爷不是说花园起怪风——”
“我同娘说过,那是因为韩大夫学过几年道法,昨儿个他只是在表演让我增加见识。”她扯谎道。
“虽然小姐这么说,可大伙还是有些不信,心里直发毛;这韩大夫真是有些怪呢!
原来冯少爷提及时,奴婢也不信,可昨儿个晚上我仿佛瞧见韩大夫在小姐房里,不知怎地,他一下子就不见了。”她愈说愈心惊。
“恐怕是你眼花了。”如意说道。
“可昨晚真的很奇怪呀!小姐,奴婢听见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想睁眼瞧个究竟,身子却像被千金重的东西压着,动弹不得,可听又听得不真切,像是小姐同人说话的声音。”
“怎么会?大概是你作梦了。”如意敷衍着。
突然,她瞧见母亲招手示意她过去,这才陡地松了口气,很高兴能摆脱这个话题。
如意走向母亲,同住持点了个头,这住持约六十开外,头发与胡子已有些灰白,身子瘦小,面容和善,他捻着胡须,上下打量她一眼,目光如炬。
“姑娘身子欠安。”他说。
“小女自小身子便不好,昨日脸色与精神都有起色,可今儿个却又这样苍白,大夫说她是气血虚。”孟夫人在一旁解释道。
住持颔首,表示明白,突然道:“孟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如意愣了一下,不过仍点了点头,与他走至一旁。
“老朽见施主这病怕是好不了了,既是与生俱来,便是业报,药石罔效。”
如意见他说话率直,笑容不自觉的扬起。“住持说的是,如意甘愿受之,无怨无悔。”
他望了她一眼,捻胡笑道﹕“施主倒是看得开,那么老朽便直言了。以姑娘的面相气色观之,近日将有大劫,若过了,便是福寿皆至,可若不过……”他大摇其头,没再说下去。
如意明白他的意思,却不害怕,自觉遇见韩殇以来,她一直有不何日会命断的准备,所以倒也不惊慌。
“生死有命,如意明白。”她平静地道。
住持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而后道:“施主情根深,可该明白人鬼殊途啊!何以执迷不悟?”
如意大惊。“你……何以知道……”
他微笑。“施主的顶上有银光,可是他为你锁上的?”
“银光?”她直觉的抬头,“什么?”
住持微微诧异。“施主不知情?”
她摇摇头。“这银光是怎么一回事?”
“他的记号,一般妖鬼见了你,便碰你不得。”他朝远方天际望了一眼。“他慨知有妖怪作孽,为何不除去呢?留着也是危害生灵。”
如意听得一知半解。“住持——”
他转向她。“施主要好自为之,老朽言尽于此。”
“可是信女还有好多疑问——”
“时机到了,一切自会明朗,姑娘不用心急。”他顿了一下,而后才道:“施主临行前请听老朽一句话,你非他族类,无法与之长久相处,只会受他之累而日渐虚弱,人鬼殊途,施主三思啊!”
如意沉默不语,没有应声。
住持长叹一声。“去吧!”
“如意谢过住持。”她福了福身子后,便转身朝母亲走去,她与阿香正与进香的信徒聊天,大伙儿的脸色都非常凝重,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小姐。”阿香奔了过来。“这会儿您可得相信奴婢了。”
她没头没脑地说了这句话,让如意微瞠双眸。“你在说什么?”
“方才大婶说,她隔壁的二楞子昨晚死了,是给妖怪害的。”她惊恐地道:“那尸首干巴巴的。”
“奴婢没有,是那大婶亲眼所见啊!”阿香陡地打了个冷颤。“真是恐怖。”
孟夫人一见女儿过来,急忙抓住她的手。“住持对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问女儿的身体罢了。”她搪塞道。
“大婶,我们家小姐不信你的话,你说的到底是真是假?”阿香对着一个胖胖的妇人问道。
“这事哪有假,现在我想来都还害怕呢!二楞子像老了几十岁,身子干巴巴的,像是被人吸干似的。”大婶颤声道。“所以,我一大早便来求菩萨保佑。”
她这么一说,旁边的人也矶矶喳喳地嚼起舌根来,大伙儿全面露惧色,手上拿着好些个求来的符咒。
“咱们回去吧!”如意说道,不想留在这儿听他们绘声绘影地说着妖怪的事,她莫名地觉得排斥。
孟夫人点了点头,向住持颔首后,便与女儿一起离开。
“回去前咱们先到冯府看看瑞骅的伤好点没。”孟夫人说道。
昨天他在后花园寻找如意时,体力不支昏了过去,把大伙都吓坏了,他们夫妇俩还亲自将他送回,到府说明,对于瑞骅受伤一事甚为愧疚,于情于礼他们今日也该过府探视。
如意微微一惊,连忙摇头地道:“不了,孩儿身子有些不适,想先回去了。”
“怎么了?”孟夫人紧张道,“哪里不舒服?”
“只是小毛病,母亲不用担心,由阿香扶我回去便行了。”她说道。
三人来到大街上,孟夫人若有所思地看了女儿一眼。“是真的不舒服,还是不想见瑞骅?”她可没忘记女儿昨天说的话,本以为让她静静便会想通,如今看来仍是没有丝毫改变。
“娘多心了,女儿是真的不舒服。”如意轻咬下唇。
“那好吧!娘自己去。”孟夫人说道,但心里暗忖,同府后她得和女儿好好谈一谈才行。“阿香,送小姐回去。”
“是,夫人。”阿香答道。
“娘。”如意顿了一下。“麻烦您转告冯大哥,要他好好静养。”
“我知道。”孟夫人叹口气,往另一条路走去,真不知女儿是怎么回事,突然变得这么奇怪。
“小姐,咱们走吧!”阿香说道。
“嗯。”如意又叹口气,举步往前,心里对于冯大哥有说不出的抱歉,若不是为了她,他也不会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