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儿,她的头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不回去了?」叶奶奶眨眨眼。「那你那个硕士念完了?」
「念完了。」他回答。「本来是要在那里找工作,後来决定先回来再考虑下一步怎麽走。」他的目光再次瞟向凝秋。
雷浚一直没吭声,他在观察陈童伟,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很有诚意想与凝秋重新开始,但「诚意」这种东西……该怎麽说呢?
它是无形的、触摸不到的,可活了三十五年,他知道诚音一代表什麽,它是个表象,且能伪装的束西,所以,它不是评断一个人可不可靠的标准,只能当作参考值……
脚腔上传来的敲击让他拉回思绪,他猛然想起这是凝秋给他的暗示,是他们进厨房拿饮料时串通好的、他弯身向她,嗅闻到她她淡淡的发香。
凝秋仰头贴近他耳边,低语道:「我的头好像又痛了,我看我乾脆假装昏倒好了。」
她温暖的气息吹拂过他的耳廓,让他的胃沉下,他甚至能感觉到她柔软的唇轻触他的耳缘,带来一丝麻酸的感觉,这感官的刺激让他微微失了神。
他完全没听进她的话。
凝秋等了两秒,见他没有回应,她偏头望进他的黑眸。「雷浚,你有没有听到我在说什麽?」
他凝视她,摇了一下头。
她叹口气。「你在想什麽想得那麽专心?」
「你。」他据实以告。
「我?」她瞠大眼,显得有些讶异。
「你们在说什麽悄悄话?」叶奶奶好奇的凑了过来。
「啊——」凝秋被叶奶奶突然出现的脸吓一跳,头往後撞上沙发的扶手。「噢——」哀嚎自她口中迸出,她反射性地抬手抚著後脑勺。
「没事吧?」陈童伟离开沙发,神色关切的问。
「小心。」雷浚拢起眉,伸手压上她的後脑勺。
「我没事。」她将额头靠在雷浚的膝盖上,举起右手示意陈童伟不用过来。
「你喔……」叶奶奶摇摇头,数落道:「莽莽撞撞的。」
凝秋抗议道:「是阿嬷你把我吓到的。」突然从中间窜出一颗头,没把她吓破胆就已经够万幸的了。「又不是拍恐怖片,你不要突然吓人好不好?」
「你喔——」叶奶奶拍了一下孙女的大腿,一脸的不以为然。「什麽恐怖片?阿嬷的脸有这麽恐怖吗?」
「不是,啊——」凝秋瑟缩一下。「好痛,你别揉那麽大力啦!」她拍一下雷浚的手臂,抱怨的语调有些撒娇意味。
「有一点肿。」他放轻力道。
陈童伟在凝秋的面前蹲下。「你的脸色不太好。」
因为看到你!凝秋暗忖,并假笑两声。恶毒!她心底善良的天使忽然对她发出严重的警告,她什麽时候变得这麽……嗯……口不择言、心胸狭隘?
三年前被抛弃的时候,小恶魔也曾在她心里窜出,而君子报仇、三年不晚,现在就一脚踢到他的脸上了。
「不行!我们要有宽恕的心,」天使的光环闪亮闪亮的发著光,「再说,你受伤的只是自尊!所以更要宽恕、宽恕。」
「踹他一脚後再请他宽恕。」恶魔露出尖牙。
「啊——烦死了——」凝秋大叫一声。
所有的人全立刻止住动作,六双眼睛一起盯向她。
凝秋愣住了,她刚刚喊了什麽?她慢慢转动眼珠,假笑三声。「呵……天气好热,好烦。」
「你是要把阿嬷吓死喔!」叶奶奶没好气的骂道。「差一点我就飞去看你阿公了。」
闻言,陈童伟放声而笑。
雷浚也面带微笑。
但凝秋可没他们这种好心情,她的头好胀、好痛,她呻吟一声,垂下头,将脸颊贴在雷浚的膝盖上方。
「我的头要爆了。」她什麽都不想管了。「阿嬷,你继续跟学长抬杠,我要去睡觉。」从昨晚到现在没睡几个小时,本来在雷浚的按摩下好不容易感觉舒服许多,结果,阿嬷跟学长一来,竟让她又开始头痛。
她现在连想跟雷浚演戏的精力都没有,她的头刚刚才敲在扶手上,IQ不知道有没有受到影响?就说出师不利嘛!
IQ没有,不过,EQ就堪虑了,因为,小恶魔又跳出来。
「闭嘴、闭嘴。」她蠕动双唇。
叶奶奶看了看趴在雷浚腿上的孙女,又瞧瞧专心为凝秋按摩的雷浚,她露出一抹浅笑,随即不著痕迹的转向陈童伟。
「啊不然去我家啦!」叶奶奶不等他同意,就拉住他的手。
陈童伟开口想说话,却不知道要说什麽,他的视线停在闭目休息的凝秋身上,心底有股冲动想将她拉离雷浚脚边,但他……他……
「我们走了。」叶奶奶拉著陈童伟离开。
雷浚专心地以手指轻揉凝秋头上的穴道,没听到她的话。
「拜拜……」凝秋呢喃一声,在雷浚的按摩下放松自己,显得有些昏昏欲睡。「你知道吗?雷浚,你不当按摩师实在是太可惜了……」她满足的打个呵欠。
他淡笑,拇指轻抚她的脸,将她柔软的发丝拨至耳後,手指按摩她紧绷的後颈。
她舒服地轻吟,「我……我就说你是我的贵人……」才说完,她已沉入梦乡。
雷浚听见她稳定均匀的呼吸声传来,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低首凝视她熟睡的脸,手指温柔地滑过她脸颊,最後来到她红润的双唇,情不自禁地想起她灿烂的笑容……
想起她在他心上种下的快乐种子,他微微扬起一抹淡笑,知道那只是一种比喻的说法,但感觉她在他胸口上敲击的那一下确实让他震动。
他知道自己是个很僵化的人,什麽事都得按照规矩、计画来,可以说是个让人觉得无聊的人,唯一的消遣就是偶尔上上阿澈朋友开的PUB,那是他至今做的最大的努力,因为他讨厌嘈杂,所以,并不喜欢那样的场所。
但他能明白阿澈希望他去的理由,在那里,藉由跟不同的人相处,或许能渐渐打开他的心房,他也的确因此认识了不少人,包括女人,但却总还是觉得一个人时最自在。
女人一开始来与他说话,大都是因为外貌的关系,在发现他的一板一眼与枯燥後,便很快地对他失去了兴致。他并不以为杵,在别人眼中,他的生活或许单调乏味,可这不会影响到他,他天生习惯了一个人。
但凝秋却跟别人不一样,她似乎很一曾欢找他说话,还主动要与他做好朋友,这点令他难以理解。
时间缓缓流逝,他丝毫不觉,只是轻抚著她软绵的发,眼神专注且柔和,她的存在之於他,不再只是个陌生人,他的世界已让出一个位置给她他的「红粉知己」。
第七章
她这辈子从没误把一个男人的大腿当成枕头过。
每次想到这件事,凝秋就忍不住想呻吟,更馍的是,她还把雷浚的腿睡麻了,而她的脸颊上则印了雷浚的裤子的摺痕,这真是一个不堪回首的夏日回忆。
标题是男人麻痹的一条腿,女人扭曲的一张脸。
啊——她好想哭……
现在她可找到此在全国人民面前滑倒更教人难堪的事了,不过,往好的地方想是,她至少控制住了唾液,如果她留了口水,她想,她会当场切腹自杀。
但不管怎麽样,女人的形象总是要维持的。
接连著几天,她的生活开始忙碌起来,除了定时为雷浚煮三餐外,她开始翻报纸找工作,打履历、寄履历,还得忙著应付学长的「追求」攻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