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雪言没有?”真秀莫名地有些焦躁,微微跺了跺脚。
“应该没有。”藏血回答。
“嗯。”真秀收线,考虑着要不要走过去,要怎么把雪言从这里带走,而又不会引起注意。隔着玻璃门,他很清楚地看到雪言背对着门坐在那里,她的脸被清楚地映在对面的镜子上,如果门口的男人稍微一注意,他就会看见雪言的脸。
她想干什么?剪头发?为什么突然想要剪头发?真秀站在和理发店隔着一条小道的树丛后面,望着理发店里面的雪言。她的脸色不像平时那么苍白,也没有平时那么冷漠幽异,居然带了一丝谈淡的笑意,她在和理发店的小姐说话,不知道在说什么,居然说得笑了起来。真秀看了那一眼,居然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拿起手机,他拔通了自己手机的号码,雪言应该会带在身上吧?
“喂?”是雪言的声音,似乎隐瞒了一些什么样的情绪。
“是我,”真秀压低声音,“你在里面不要出来,外面是大麻。”
“我知道。”雪言平静地说。
“你知道?”真秀微微皱眉,有些奇怪的感觉在他心里浮动,是什么他却一时分辨不出来。
“别过来,他一直都在店门口,我在里面剪头发,他不会进来的,你放心。”雪言带着几乎是微笑的口气,淡淡说完,然后收了线。
雪言?真秀直觉知道不对劲,雪言不可能遇见阿刹德的人还这么镇定,除非她下了某种决心,她打算怎么样?她打算不挣扎,就这么让他们带走了吗?为什么?他再拨通了一次手机,“雪言,你听我说,现在学校里都是定时炸弹,你在里面剪发,我没有通知你你不要出来,好不好?”
雪言那边默然,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叹了口气,“真秀,你不要管我的事了,我会连累你的,就算这一次的事情你解决了,以后我还是会连累你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真秀皱眉。
“我的意思就是,你不要管我了,我身上牵涉了阿刹德那么多的利益,他们不会放过我的,就算你清除了眼前的一切,以后还是会有。我不想真秀危险。”雪言的声音难得温和,温和得近乎温柔。
“可是……”真秀心里一跳,“你不要……”
雪言打断他,“你放心,我不会自投罗网的,我的命,我自己保护。不关你的事!”她结束了通话,而且从她收线的速度听来,再打,她是不会接听的。
你这个该死的、顽固的、倔强的女生!真秀几乎想把手机往地上砸去,这就是划清界线吗?你的事我的事,分得清清楚楚,你怎么能因为会连累我,你就要离开我?这就是你处理事情,面对事情的态度?逃走?一直逃走?就像一只没有家的野狗,被人追来追去,不要任何人帮助?你分明害怕得晚上连接电话的勇气都没有,为什么还要离开?
我不能给你将来,但是感情,却不可以被人控制。我隐瞒得好辛苦,你怎么可以突然问决定要走?那么多人都知道你喜欢我,包括我都以为是的,难道所有的人都看错了?在你心里,我究竟算什么?是你不需要的时候就可以丢掉的球衣吗?
站在风里,理发店门口,真秀满心烦乱,不知道是要进去好,还是不进去好。
“真秀?”藏血来电话,“你在那里干什么?你已经在那里杵了十分钟了,宿舍区的炸药怎么办,所有的人都向你那个方向去了,看来真的会在理发店面前聚集,你和雪言快点找个机会走人啊。”
真秀惊然一惊,“嗯,水那边怎么样了?”
“便衣已经入校,正在检查和合围之中。”藏血回答。
“很好。”真秀收线,现在无论如何,事情已经要发展到有结果的阶段了,不能犹豫,他必须去做他应该做的事情,清除定时炸弹。
雪言从镜子的反光中看到了真秀离开,他走了?很好,就这样分手吧。“不用再剪了。”她拦住背后理发店的小姐,眼神从刚才的苍白温柔,逐渐变得幽深诡异,“请帮我洗干净头发,好不好?”
“可是一头长发只剪了一半啊,你这样怎么出去见人啊?”小姐愕然。
“是吗?”雪言接过她手里的剪刀,很利落地“咯啦”一声剪断剩余的长发,“这样就可以了。”
“可是……”小姐更加错愕得目瞪口呆。
“帮我洗头。”雪言冷冷地道,她自有一股幽冷的气质,让人不寒而栗。
“我洗、我洗。”小姐心里发寒,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子,翻脸跟翻书一样,一头头发剪得零零落落,有些长有些短,但是,披落在肩头,那些长长短短的头发,却似乎都有它独特的风情,飘荡着只属于这个女孩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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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言的确没有走远,她洗干净了头发,从理发店里出来,在店外五个人愕然的目光中,昂起了头,“他在哪里?”
被突然出现的雪言吓了一跳的大麻立刻冷笑,“你这丫头,果然活得不耐烦了,你躲在这里让我们费了多大的劲,你那男孩不要你了,是不是?我早就说,像你这种试验品,满身都是古怪的脾气和不合作的态度,根本不可能成为男人心目中温柔可爱的女朋友!哈哈!”
雪言一反从前吓得脸色惨白的样子,僵硬着一张脸,“他在哪里?”
老鼠嘿嘿地笑,“你以为老大会在哪里?当然是在你那男生家里,哈哈,难道你以为老大会在这里和你那小男孩斗法吗?”
“砰”的一下,雪言一拳击倒了毫无防备的老鼠,飞起一脚踹飞了挡在前面的美洲山狮,拔腿就跑,她的运动神经如此好,动作如此轻捷,简直像只从动物园奔逃出来的羚羊,一下子跳出去好远。
“该死的!”五个人被她突如其来的攻击弄得怔了一下,等到纷纷大骂追上去的时候,雪言已经跑开了去,她对学校比阿刹德的人熟悉得多,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她会去哪里?”鬼面冷冷地问。
“显然,回那个男孩子家里去。”印度大麻抽了口烟,“想来,咱们大费周章弄了这么大一摊子,其实也没什么意思,要知道她这么在乎那个小子,早早就拿那个小子威胁她了,不怕她不乖乖出来。”
“让老大收拾她吧,这丫头斗不过老大的。”
“对,你们呢,就留着让我们收拾。”突然间有人接口说了一句话,四周围冒出十多柄枪,对着他们五个人,“请不要轻举妄动,你们的炸药已经被清除,你们的车,也已经被收缴了。”
“谁?”
来人微笑,“啊,来抓歹徒的当然就是警察了,很高兴认识你们,鄙姓日之,日之藏血。”来人有一条长长的辫子,绕到校服的前面,垂到腰边,发辫的尾端在风里微飘,很有一种斯文、优雅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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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秀的家。
这是一栋古老的日本式建筑,不高的房屋,木质的墙壁和屋顶,协调的颜色,都给人温暖与舒适的感觉,在阳光下有一种柔和的光。
雪言走进了真秀的家,房子很大,却空旷得没什么人,听说真秀的父母喜欢旅游,长年累月都不回家,真秀一个人,会是很寂寞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