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雪一呆,“少爷!”他追了上去,“你想去看看那个什么武林大会?”
容隐若有所思,“武林大会,以配天的性情,好胜成性,如果有武林大会,她怎么会不来呢?”
书雪大喜,“对对对!小姐一定会去看看的,我们也去瞧瞧,说不定可以找到配天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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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溪梅岭
风景依旧。
茶树比四年前长高了一些,但青山还是那样的青山,流水还是那样的流水。
容隐下马,牵着马走,梅岭上原本清静,但此刻人来人往,满耳都是“久仰久仰”,“某某某果然是某某某”之类的言语。而容隐从未在江湖闯荡过,自然也没有人认得他,更没有人会理他,最多,就是几个女子飘过来的媚眼,而庄重的姑娘却只敢看着容隐脸红。
当然这一切容隐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他只是想看看配天究竟有没有到这个地方来瞧热闹。
“阁下风骨不凡,恕在下眼生,不知这位兄台高姓大名?”一位也是风度翩翩的中年人对着容隐拱手,“在下江南丰,添为本会主事之人,这位兄台可有请柬?”
容隐微微一怔,他知道江南丰是江南羽的父亲,江南山庄的庄主,几乎武林公认的盟主,却不知他如何注意到了自己。他从来没有走过江湖,他的行为举止自然与人不同,并且容隐煞气与贵气并在眉间,这样一个人物,江南丰如何不感到惊讶?
“在下姓容。”容隐淡淡地应付。
好冷淡的脾气!江南丰名满江湖,难得有后辈敢这样和他说话,不禁一怔。
但是看见这位自称姓容的少年人看也没有多看他一眼,头也不回的对身边书童模样的人说,“见过江大侠。”
那书童模样的孩子连忙对着江南丰笑了一下,“江大侠。”却不知道要接下去说什么。
江南丰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阵势,不禁惊讶之中也有几分莞尔,眼见那姓容的公子在答了自己一句话之后就再也没有多看自己一眼,甚至他连停顿都没有停顿,就径自走了过去,留下他一个童子应酬自己,还真是卓然孤傲,一点情面也不愿讲。他本要询问容隐有没有参加武林大会的请柬,但是看见容隐如此的气度风骨,他索性不问了,如此人才,应当不是无聊之辈,闹事之徒。
那一边,江南羽跃身站在草草搭盖的一个高台上,抱拳道,“在下权代家父散发英雄贴召开武林大会,是为了十年一度的比武盛会,以及和各位英雄商讨是否愿意北抗辽兵,卫国保家……”他朗声说,颇有一点未来盟主的气度。
容隐看了他一眼,微微摇头,他知道江南羽之所以会突然转变性情,是为他所激,但是涉及兵祸国家,却并不是有一腔热血就足够,抗辽之事,如此提出来,说的不好听一点,叫做鲁莽草率,还易打草惊蛇!但是他也很留意下面江湖人物的反应,首先他听到一声冷笑,然后听到许多轻微的议论,当然也有些年轻人热血沸腾,大声叫好。
他首先往发出一声冷笑的地方看去。
发出冷笑的是站在崆峒派和青梅派两派之间一块没有门派的闲杂人等站立的地方,是个带着帽子,压住了半边脸的年轻人,他旁边站着一个白衣公子。但是容隐何等眼力,他一眼就瞧出来,戴帽子的年轻人是上玄,而他身边的白衣公子,显而易见就是容配天!
“少爷!小姐在那里!”书雪也瞧得出来,悄悄拉了拉容隐的衣袖。
容隐点了点头,却没有走过去。上玄身为侍卫骑军指挥使,也是掌管禁军的人物,江南羽这番话听在他耳中,自然是幼稚可笑。他知道虽然燕王爷有篡位夺权之心,上玄为燕王爷之子,却没有他老子那等野心勃勃,他对配天有情,这次突如其来的离家,必然是配天这丫头希望他远离朝政,怂恿了他出来,这不见得一定是坏事,所以他并没有立即出面要他们两个回家。
他倒是比较注意一些没有发出声音的人。在主台之下,有一群屏住呼吸、非常紧张的看着周围人反应的人,在江南羽号召大家抗辽的时候,他们甚至紧张得完全停止了呼吸!那是谁?容隐森然的目光自那些人携带的兵器上缓缓掠过,那是契丹人常用的长枪和弓箭。
就在此时,一声“叮咚”的琴响,一位白衣女子飘然而至,怀里抱着一具古琴,落在了主台之上。
单看她斜掠而来无声无息的轻功,已经令人心悦诚服,她一转过身来,台下的人已经嗡嗡翁议论起来,是浮云姑射!这位无论把什么“第一”的称号都加在她头上都不嫌过分的女子!更有人大叫不虚此行,能一见姑射,那是多少年轻人心中的梦想!
“江公子,我说实话你不要生气。”姑射对着江南羽盈盈一笑,“军国大事自有朝廷将士为主,江湖中人,行军打仗,战略布兵井非所长,战场上出兵动辄千万,数百数十位高手无济于事,并且大家放荡惯了,若投身为兵,可知什么是军令如山?”
江南羽看见她本就有些心神不定,被她一问,居然答不出来。
“而且,江公子可知,你登高一呼,自有响应者与不响应者,对于无意要抗辽的武林同道,你打算如何处理?”姑射侃侃而谈,始终带着微笑,“更何况,最令人忧虑的是,江公子你这一呼吁,把江湖分成了对辽国有敌意和没有敌意的两派,如果辽国在此地设有探子,消灭对辽国有敌意的人,拉拢对辽国没有敌意的,大宋武林,很容易就四分五裂,人心惶惶。这些,公子想过没有?”
江南羽更加答不出来。
书雪兴奋的拉着容隐,拼命拉着容隐的衣袖,“姑娘好厉害,真是太厉害了!少爷,你看!你看!”
容隐看了一眼姑射,把目光转开了去,她说出了他所有要说的话,每一个顾虑,每一个想法——何缘——能够得此知己?人生得一知己已是不易,何况,是两心如一?可惜他不敢多看,他不敢,多看一眼,那些在泸州路上若隐若现的苦涩情意,就立刻会泛滥成灾。
但是他不看;她的声音依然声声入耳,“江公子爱国之心,姑射敬服,姑射并非要与公子为难,只是有些事事关重大,不能不说。”
江南羽尴尬地一笑,“姑娘说得有理。”
姑射凝视着他,柔声道:“我关心的只是安定,井非其他。只要江湖安定,不起风波,就算是很大的功劳,为朝廷全心全意抗辽减轻了负担。公子有才,姑射寄望公子为此出力。”
“我关心的只是安定。”容隐听到这句话身子一震,她——居然在江南羽面前,在这么多江湖人物面前,把他的话这么直接地说了出来,一个字也没有忘记。她本是不理世事的女子,如今苦口婆心,是因为——她在为他着想吗?她在为他设想,为他解忧!所以世外飘然来去的姑射才会说出了“安定”两个字,那不是她的口吻,而是他的!
“姑娘在学少爷你呢!”书雪听得这口气分外耳熟,忍不住好笑,“少爷你听,她学得真像!”
容隐脸上微微发热,事到如今,要他压抑心中的爱怜,岂非苛求?他心中此刻热血澎湃,如果姑射此刻向着他飞身而来,他会紧紧地抱住她,甚至吻她!他的脑中此刻没有国家,只有被他逼走的姑射,在离开了他之后,依然为他解忧,替他设想!她不知不觉地模仿了他,是因为思念?还是因为无可奈何?他怎么能让她孤身一人漂泊江湖,日复一日地想念他,模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