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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伦敦的夜一向宁静。

  少了通宵达旦的舞会和衣香鬓影的贵客穿梭,街头只剩下零星的过客和浓妆艳抹的流莺,使劲摆动着身躯和手中的手帕努力招揽客人,到处都闻得到醉客的酒臭味和廉价的香水味,充斥于烟雾弥漫的街头。

  刚从酒馆出来的维阴斯脸上的神色如同失去光线的大街一样昏暗,脱离了令人目眩神迷的灿烂之后,一切似乎都变得清晰起来。这是一六五四年的伦敦,亦是他生命中最寒冷的冬季。经由从前工匠的口中一切都得到证实,原来当日的运送资料真的是乔治放进他书房的,亏他还把他当做亲兄弟,想不到是引狼入室!



  冷风持续约吹着,但是再冷也不及他心中的感觉。他想起以前在大学的种种,和乔治一起做过的坏事、恶作剧。年少轻狂的日子一一划破他脑中的记忆之网,不愿想起来的往事却有如成形的飞鸟无法禁钢,直往他最怀念的方向飞去。

  他不明白是什么改变了乔治的想法,但他信任他的想法却一直不变,即使当时他的心中早已埋下怀疑的种子,他还是选择不去理会。但事实永远不会消失,背叛依然存在,他确实被出卖了被他最信任的朋友出卖。

  他是如此的难过,以至于未曾注意到自己正走进一条羊肠小径,这里是伦敦最黑暗的角落,任何一个正常的伦敦人都不会走近它。

  突然间,一道银光闪过,挥剑声和树叶被风扫过的声音和成一气,一般人很难注意到有何不同,但维阴斯注意到了,不仅注意到还迅速拔出原本挂在腰际上的剑,挥剑掠开突来的暗算。

  “乔治,躲在背后算什么英雄好汉,该是你现身的时候。”维阴斯冷冷的说,对着躲在杀手背后的过去式好友放话。

  “你终于知道了。”在多名杀手的簇拥下,乔治自阴影中站出来,脸上挂着阴冷的笑容。“可惜,我还以为可以瞒你一辈子。”没想到他还满精的嘛,居然让他识破。



  “一辈子很长,我想笨了三十年也该够了。”维阴斯很想桶自己一剑,居然会相信乔治这么久。

  “那倒是。”乔治挤出一个厚颜无耻的笑容,看向维阴斯愤怒的眼脾。“你这个人向来不笨,甚至还是个高材生,唯独对人没有防心,认为每一个人都应该臣服于你的魅力之下,这就是你这一生最大的败笔。”

  “那就是你对我的看法吗,乔治?我想我闻到了嫉妒的味道。”想不到乔治对他竟是抱持这种想法,过去他真是瞎了眼。

  “啊,嫉妒,人类最古老的语言。”乔治阴阴地笑了,彷佛很满意维阴斯所使用的字眼。“我的确是嫉妒你,你拥有最好的一切,而我却只是个小跟班,只能跟在你后面捡你留下来的光彩,听别人为你而起的掌声。你知道那滋味有多难受吗,维阴斯?不!我猜你不知道,因为你是天之骄子,如何能了解身为凡人的滋味。”

  这一连串带酸带讽的字眼不仅让维阴斯寒了心,也让他自我反省。

  在别人眼里他就是这样的人吗?随意的任性,从不管他人的想法和他们眼中的落寞?曾有几次他的确注意到乔治不一样的神情,却又选择忽视它们,因为他自私,不愿停下来关心周遭的朋友,以为他们跟他一样快乐。

  乔治说得对,他从未曾体会过平凡的滋味,因为他生下来就不平凡,拥有最好的一切,但这是他的错吗?仅仅是嫉妒就能构成犯罪的理由?

  “你或许说对了,但那仍无法磨灭我对你的恨。”一想起他父亲的惨死,他忍不住临走前还行了个贵族礼,信心。

  维阴斯连忙压低身影,振作起精神全神贯注对付来自前方的银剑,由这几个杀手的紧紧握住手中的剑。若说他曾是个被宠坏的孩子,这些年的教训也教够了他人生的丑态。

  “你尽量恨我好了,我一点也不在意。”乔治的眼神隐隐流露出杀机,为维阴斯的九命不死感到厌烦。“我比较在乎的是你什么时候才要交出你的性命,你知道,我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很烦了。”他简直比藤蔓还难缠,无论杀他几次都杀不死。

  “抱歉,你可能必须等下去,老友。”维阴斯的脸色也不遑多让,他是真的被惹毛了。“在我交出性命之前恐怕你也不会太好过,因为我已经掌握到足够的证据翻案,你和雪尔夫等着吃牢饭吧。”他要让这两个鼠辈也尝尝失去一切的痛苦。

  “等着吃牢饭的人恐怕是你吧,伟大的鲁德尔船长。我记得这个名字好象名列海盗要犯的榜首嘛。”乔治根本一点也不怕,今日杀他不死还有明天,总之这次一定要让他尝到死亡的滋味。

  “的确是,但谁会相信你呢?”维阴斯一点也没料到他们会有的把戏,仍是一派的自信。“等我将证据交给克伦威尔,他自然会明白这一切都是你们搞的鬼。”

  “很遗憾那天恐怕不会来临,因为我正打算取你的命。上!”边下令边退场的乔治

  宛若在对维阴斯道别,看得出他对雪尔夫高价聘来的杀手极具身手判定他们的剑术不弱,稍一不慎可能会魂魄归天。

  然而,他也不是省油的灯。经过了两年海盗生涯的磨练,他的剑更利了。原本只是朋友之间的刺剑游戏到了战场即成为生死保卫战,这是一直待在伦敦养尊处优的乔治所想象不到的。

  他数了一下对方的人数,一比三,有胜算。比起两艘海盗船对战动辄出动数十人,这等场面显然是小意思,他有把握冲出重围。

  突然,他的脑海中出现路耕竹的影像。她顽皮的调笑和带泪的倩影重重的敲痛了他的心。他有机会再见到她吗?他再也不敢说他有绝对的把握了。生命中的一切往往在他的极度自信之下跳出它们原有的设定包括他和乔冶的友情及父亲的生命。

  猛地,他想起父亲问绞前说过的话孩子,不要为我的事报复,也不要挑战你无法达成的使命,这不是属于我们的年代,我只希望你能看得透世情,过快乐的生活,那便是我最大的心愿。

  可惜年少轻狂又冲动的他听不下父亲的这些话,只看见不公平的对待及背后主使人的影子,他却忘了一点他们都是政治阴谋下的牺牲品。父亲与克伦威尔不合已行之有年,克伦威尔不过是藉乔治和雪尔夫之手除去鲁德尔家族而已,就算他找到证据也没用,只是白费力气。

  在这荒谬的一刻他却想通了,他想大笑却笑不出来,原来他所做的一切还抵不过人家随便扳扳小指头来得有用,真是愚蠢得可笑。

  忽地,随之而来的剑影使他无法再分心下去,他尽可能压低身体与杀手们对峙。经过了大约一分钟,位于他左手边的杀手终于出手,右脚一磴用力一击,尖锐的刀锋削过维阴斯身体的左侧,他微微往右边闪避过这致命的一击,利用对方急于攻击的空档反刺一例,这俐落的一剑刚好刺中对方左边的肋骨,划开一道约三十公分长的伤口,对方立刻弃剑而逃。

  此时,另一个杀手接踵而至,长剑一挥急于取他的性命,他照例掠开给对手最猛烈的回击。另一个杀手见苗头不对拔腿就跑,当场弃正躺在地上哀号的同伴不顾,赶紧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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