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谢尹德不知道,事实上他从未看过鲁维阴发过脾气,只知道他是个风度脑脑的英国贵族,连脏话也不曾听他说过半句。原本他也很不服气,为何明明是台湾人的地盘,总部却派了个空降部队前来掌管台湾市场?直到他亲眼目睹鲁维阴的办事能力之后他才了解,亚洲区总裁这个位置不是人人都坐得起的。鲁维阴不但枪法好、使剑的功夫一流,更精通八国语言。从小到大的训练促使他的辨货能力奇佳,稍稍一点杂质他都能以肉眼检测出来,并从中找到质地最纯的毒品。不消说,他这项独特的天赋为威尔集团赚进了不少钞票,却也同时得罪了不少重量级的角头,据说纽约那边的老大已经发出全球通杀令悬赏他的项上人头,他却还悠哉游哉、不知死活,甚至把自己的性命当游戏玩!
“老大,”忍了大半晌谢尹德终于还是把话说出口,试图打消鲁维阴的念头。“我不知道你是觉得生活太无聊了还是怎么样,但是把一个想暗杀你的人带在身边你不觉得这太危险了吗?如果你要床伴的话,我敢保证外头随便找都能翻出好几打比她还像话的货色来,干嘛委屈自己呢?”
谢尹德的一席话立刻招来海浪般的点头。聚集在大厅中的兄弟们莫不期盼鲁维阴能打消念头让他们安心,有些危险游戏玩不得。
邵华语必须咬紧牙根才能忍住到口的辱骂及反驳。她从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总是像刺猾一样立即反应。然而,这次她却不得不控制住冲动,她能否顺利进入威尔集团全靠这一次了,只有赢得大伙的承认她才能留在组织内,才可能借鲁维阴之力进入位于伦敦的总部,并且进一步地毁掉它。
面对着手下的反对浪潮,鲁维阴没有感到丝毫意外,他们的反应早在他的意料之中,而且也有因应的对策。
“我一点也不觉得委屈。相反的,我还觉得满意。”鲁维阴四两拨千金轻轻松松的拔掉谢尹德的疑虑,起身接近邵华语,将她亲热的搂进怀里。“我还没向你们道谢吧?谢谢你们送了个这么好的生日礼物,她是我有过最好的床伴。”他的微笑挑明了他不再接受另一个劝阻,逼得安森只好拿出组织来。
“就算你很满意她的服务好了,维阴斯。”安森的口气不再平缓,一如他转趋强硬的态度。“但是你别忘了组织曾明言规定,若对组织没有任何贡献的人是不能成为组员的,顶多只能徘徊在组织的外围等机会,直到有明显的业绩为止。”
安森的话一落下,立即引来组员们强烈的认同。为了进入组织,他们不知费了多少心力,洒了多少血汗才能爬到现在这个位置。如今,这个显然没几岁,只能勉强拿来陪男人在床上打打滚的女孩说进组织就进组织,这教他们怎能心服?何况她原本是来刺杀他们的老大的,怎么一晃眼反成了他们老大的最爱?不行!说什么他们也不会答应,除非她拿出实力来,否则休想。
“我没忘记这个规定。安森。你也未免太大惊小怪了。”鲁维阴见招拆招,突如其来的妥协教大伙傻了眼,当场楞成一团。
“我是集团的副总裁,当然不可能自己破坏规矩。凡是想人组织的人必须对组织有所贡献,证明她是一个有用的人,这点我非常清楚。”鲁维阴低沉的嗓音掠过每一个人的耳际,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席卷所有人的意志,包括邵华语本人。
“有鉴于此,我决定给华语一次机会,让她有机会展现实力,也让你们见识一下我挑人的眼光,我相信结果一定不会令大家失望。”鲁维阴带笑的说,灰绿色的眼眸盛满银色的亮光,洒向底下不知所措的兄弟,也洒呆了自始至终强作坚强的邵华语。
他在说什么?他所说的机会指的又是什么?为什么他没事先知会她,不给她有心理准备的机会?
她神情茫然的看着他,鲁维阴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黑褐色的长发在阳光的照耀下亮得宛若来自地狱的火把,照耀她的同时亦吞噬她,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明天晚上和香港方面的交易就交由华语负责,做成了这笔交易便能代表她的能力,我相信大家应该不会反对这个提案吧?”俊美异常的邪媚乘着微风飘散在众人的眼前,所有的人都沉默了,算是默认鲁维阴的提议。
呆呆站立的邵华语并不知道眼前这股不寻常沉默背后的意义,更不知道这项交易等于提前为她敲响死亡的丧钟。
一个十七岁女孩在周末夜中应该做些什么?和朋友去KTV唱歌,或是和男友在舞厅里跳舞到天亮?
答案是两者皆非,她的周末夜是独自守在仓库前方,等待来自香港的毒枭前来接头。
强忍住几乎跳出心口的紧张,邵华语拼命告诉自己绝不能临阵退缩,绝不能像个没见过大场面的小女孩一样哭泣,她还有血海深仇等着她去报,想想华芳冰冷的尸体。
然而,该死的!她本来就是一个没见过大场面的小女孩,她只有十七岁,不懂得所谓的“交易”,更不了解黑道的运作究竟是怎么回事。过去在社会上打混的经验只教过她必须保护自己,不能任人欺悔,而她也时时记住这个法则。只是,仅仅是凶悍就足够了吗?她该如何在这个明争暗斗的黑暗世界生存下去,这个世界远比她想像中来得复杂多了。
不准发抖,也不能让对方看出你的胆怯。一旦先露出惧意,即是输的那一方。
鲁维阴临别的赠言犹在耳际,灰绿色的眼眸告诉她最好别输。她不会输的!她发誓。她会用尽身上所有的力气撕下他那张毫不在乎的脸,亲眼看见他的死亡!
挺直了腰背,邵华语知道所有人都躲在某个暗处观察她,静待她的表现。她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装出一张毫无表情的脸,直视着海面上渐渐拉近的小黑点,试着不梗住呼吸。
小艇的引擎声划破寂静的夜,也划过她颤抖的身躯。镇静下来!她告诉自己,将身体挺得更直,迎战她生命中最陌生也最危险的一刻。
香港方面的代表纷纷落地,个个睁大眼睛瞪视站得挺直的邵华语。按理说,令晚的交易该由鲁维阴亲自负责,不该出现这么一号人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鲁维阴早巳识破他们的阴谋,知道他们和纽约那边的角头挂钩,欲利用这次交易机会除掉他?
“鲁老大呢?”为首的香港毒枭十分不满他所见到的景象,空荡的仓库前竟然只站了个年轻女孩,摆明了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没来。”邵华语冷静的回答,想尽办法不让自己发抖。“但我可以代表他,我有这项权利。”
“就凭你?”说话的毒枭冷笑,不相信行事素来谨慎的鲁维阴会做这么蠢的安排,这其中一定有鬼。
“没错,就凭我。”虽然来者不善,邵华语却能渐渐平静下来。或许是因为手中握有鲁维阴的授权让她安心不少,促使她能大声说话。
“鲁老大说我有权决定一切,无论是货的价格还是数量都随我高兴。所以你们最好诚实一点把最好的货交出来,我知道你们最近在纽约唐人街吃了一批上好的货,鲁老大有意完全买下,价格方面则好商量,这点你们不必担心。”她平静地背出她仅能得到的资讯,开始跟香港的毒枭讨价还价。由于她还不是组员,所以无法得到大多有关于组织内部的事,只能得到一些零星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