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工厂快倒了。”他为自己辩解。
“对,而且你还要裁员。”显然她知道的并不少,连他想裁员的事也晓得。
“你不懂。”他再申辩。“如果我不裁员的话,整个工厂会因支出过于庞大而倒下,到时会更糟。”
她不懂经营,也不想懂。他所处的世界太复杂了,不是她这个小小的社工能够理解的
“可是他们都是靠工作才能养家活口的工人。”她还是忍不住为那些工人请命。“如果你真的把他们裁掉了,他们将无法生活。”
“不,你错了。”他残酷的更正。“等工厂真的倒了拿不到薪水,他们才会真的无法生活。”在一般人眼里,他和龚慎梦都是所谓的投机分子,然而甚少人背上了解他们背后的动机,只懂得一味批评他们。
“可是……”她还想再说什么。
“别傻了,小琦。”他无奈的摇头。“经营公司不象是经营慈善事业,没有利润是无法维持下去的、何况没有收入,我就不能再继续照顾那些老人,你以为你所看到的一切都不用钱?”
那些土地、那些房子,还有清洁人员,每一项都必须动用到大量的金钱,贷款是不等人的。
“我知道。”她感伤的说。“我只是希望我们的生活能够单纯一点,不必应付烦人的亲戚,不必味着良心做事,只要快快乐乐,简简单单过日子就行。”
听起来很容易做到,但在现实社会中却很难实现。
“除非我们搬到山上去住,否则你说的这些都不可能实现。”他轻点她的鼻头,要她别作梦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想法?”胜颖琦无力的倾倒在他的怀里。“我真想搬到花连的山上去住,远离尘世算了。”
他可以理解她的想法,却不认为能够做到。他要负的责任太多了,公司本身、董事会,还有他所收购大大小小的公司……
“我们卖掉一切搬到山上去住好吗?以升。”她突然提议,让他愣了一下。
“我还有许多未尽的责任……”他反射性的拒绝。
“对谁的责任?”胜颖琦尖锐的发问,不以为然的看着他。“你已经站在人生的最顶点,除了你父亲之外没有人能再命令你做什么。你还需要对谁负责任?’”
“我父亲已经死了。”他推开她倏地站起,两手握住拳头,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发脾气。
“不,他没死,他还活在你心中。”她跟着站起来,无畏无惧的揭穿他。
“你一直想超越地,所以你挤命的做,不择手段的做,为的就是证明你比他强,并非他眼中那个软弱的小孩。”童年时期的阴影最具毁灭性,往往使人陷入和前人相同的步伐而不自知,
“够了!不要再说了!”关以升气得推倒沙发,背对她,以免真的失手掐死她。
“停止你的脚步吧,以升。”她痛心的对他说。“他不值得你这样鞭策自己,他已经是一个死人了,让你的父亲安眠吧。”
是的,他父亲早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可是他就象她说的那样活在他心中,每每教他夜半惊醒,思想起瑟缩在角落的那个男孩和他面前的狗。在他幼小的心中;有部分也跟着小狗一起死去,至今还没找回来。
他找得回来吗?他怀疑。死去的灵魂可能在多年后重新复苏吗?如果可以的话,又是什么力量让他复活的呢?
“我爱你,以升。”胜颖琦由背后抱住他,给他苏醒的力量。
“你并不孤单,至少你还有我啊!”
是啊,他还有她,他找了六年的女人。她是上帝派来净化他心灵的使者,他却差点忘了她的存在。
他转身抱紧她,吸入她的发香,感受她的温暖。父亲严厉的影子在她的一颦一笑间慢慢的淡去,最后终至完全消失。
“谢谢你,小琦。”他轻咽着她的下唇,感动的道谢。
“谢谢你爱我……”如果一人能失机会活两次的话,上帝无疑已经把这两次机会都给了他。在她无私的包容下,他重新活了过来,再次找回原来的他。
他抱起她,想借着身体语言倾吐他的爱意时,门口的电铃忽然啊起,打断了两人即将再起的缠绵。
关以升放下她,堆起眉毛瞪着门口,想中过有谁这么杀风景,专挑别人亲热的时间来按电铃。
“别理电铃,我们忙找们的。”他决定来个充耳不闻,拉起胜颖琦的手臂就往房间的方向走。
“可是它一直响个不停。”虽然她也觉得很烦,但是总不能放任外面的人一直闹下去吧。
“妈的!”关以升不客气的开骂,气冲冲的走到门口,打算将来人赶出去。
“你他妈的给我--”
“文森!”
关以升的咒骂僵在突然飞进他怀里的女人身上,他作梦也没想到,打开门之后的结果竟是看见他的前妻。
“我从美国回来了。”茱丽指指摆在她脚边的行李。
“我要住在这儿,而且要我跟你结婚。”她又说。
第十章
“你到底在说什么?”胜颖琦也生气了,第一次看见这么不讲理的女人。
“我说他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茱丽怒吼。“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但我确定他真的喜欢你,因为他从来没有像找你那般找过我!如果他对我的关心有对你的一半,我也……我也不会……”说着说着,她的眼泪不知不觉的掉下来,弄花了过度浓厚的妆。
胜颖琦默默递上一条手帕,发觉洗去浓妆之后的茉丽更漂亮,至少不会看起来一副被宠坏的样子。
“我知道他不爱我。”荣丽边擦边哭。“但我以为我们是青梅竹马,他对我还是有一点感情的。”怎知他的感情都放在事业上,一点也不去理会她的寂寞。
“他有。”胜颖琦忍不住为关以升辩解,“他如果对你没有感情的话,就不会一直照顾你至今,”
“那不一样。”茱丽哀伤的摇摇头,神情黯然。“那只是兄妹之情不是男女之爱。”而她要的更多。
“既然明知道他不可能爱你,你为何还要勉强自己去获得他的爱,强迫我离开?”这是胜颖琦始终非不清楚的问题,答案却只有茱丽自己知道。
她当然明白以升不会再爱她,这点她比谁都清楚!但她需要的不是爱,而是钱。她的前夫很大方,但还不至于大方到帮她还清赌债的地步,更何况他最痛恨别人赌博,一但让他知道她染上赌瘾他绝对连一毛钱也不会拿出来,甚至还会停止赡养费。就在她焦头烂额之际,以升的舅舅打了通电话给她,说是愿意帮忙她还清赌债,但有一个条件--—必须想办法拆散他们。她二话不说立刻答应,一来是因为要债的人已经逼到门口,二来她也想看看以升想娶的女人是何人物,为
何惹得大家都讨厌。
现在她终于明白大伙为什么讨厌她,因为她人聪明、太有说服力,对公司那群只关心利益的老人是一个很大的威胁。对他们来说,以升是使他们获利的最佳工具、而胜颖琦却可能是妨碍他的人,难怪他们要联手除掉她。
她不想伤人,可是她又无法用言语吓走,该怎么办才好呢?
茱丽暗暗咬紧下唇痛下决心,没时间让她考虑了,再犹豫下去,死的人将会是她。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离不离开他?”经过一阵很长的沉默之后,茱丽突然发狠,吓了胜颖琦—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