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相信段老会这么做?”秋飞露出一个无所谓的表情。“把信拿去看啊,免得说我骗你、耍——你。”他最后那两个字故意拖得长长的,提醒段雁舞自个儿说过的话。
“拿来!我正想向你要呢!”段雁舞一把抢过段一豪的亲笔信,却发现到一件可怕的事实,即使她是他的女儿,仍然看不懂她老爹写的是什么东西,他的毛笔字实在是太恐怖了,更何况……她根本认不得几个大字,可是眼前死牢头那张脸彷佛在嘲笑着他早料到她不可能看得懂。真气人,老爹这写的是什么字嘛!
“你看了老半天,到底是看懂了没有啊?”秋飞口气淡然地损她,一脸的悠然神情。
“当……当然看懂了。”打死她也不会承认她根本看不懂信上头写的是什么。
“真的?”这小魔头真是死鸭子嘴硬。“那么,刚刚我提到的那一段交代是写在哪儿呀?”秋飞双手抱胸,一脸的促狭。
“啊?”惨了!她低头看着那一大片歪七扭八的黑墨字,心中忍不住哀号。别说是要她找出段落,她连哪儿是开头、哪儿是结尾都搞不清楚,她老爹根本将所有的字连在一块儿写,这要教她怎么指认得出来?
“到底在哪儿?”秋飞简直快乐歪了,他真佩服自个儿突生的机智。
“我……我认不出来。”段雁舞弃械投降,老老实实的做个不说谎的乖宝宝。
“早点说不就好了吗?何必逞强呢?”秋飞露出一副体恤的表情,眼中闪动的光彩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教段雁舞气得牙痒痒的。“其实你也不必太过沮丧,你要是认得字,段老也不会硬要你来跟我学字。”秋飞边说边将白米饭推到她眼前。“你要是懂得适度的礼仪,段老也不会交代我要教会你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现在,吃饭。”
他那副模样彷佛赏碗饭给她吃就是天大的恩惠。段雁舞几乎想当场打烂他那张俊脸。
她段雁舞的志气比天高,岂会因为这碗白米饭而折腰?
“秋飞哥,”不得不拉下脸与他虚伪一番。“你能不能告诉我,怎么样才配称为‘真正的女人’?”
呦,小魔头转性了,居然会主动问他如何做一个“真正的女人”?不乘这个机会好好教教她可就浪费了。
“那,真正的女人要像这样,”他接着摆出一个端正的坐姿。“坐要有坐相,不可以跷着二郎腿。”
段雁舞循着他的目光看下去,发现自己正不折不扣的“跷着二郎腿”,她赶紧放下右腿,有样学样的端正坐好。
“更不可以满嘴脏话。”他露出警告的瞪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给我听清楚;从此以后不准再坐在男人的身上!”只除了我。他自私地补上一句。
坐在一个男人身上有什么大不了的?怎么死牢头老提这个?
“不可以坐在涯葛身上?”她想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当然不行!”
“也不可以坐在老爹身上?”她每次耍赖都来这套。
“姑娘,你已经十七岁了,早过了赖在父亲身上的年龄。不行!从此以后你不准再赖在段老……身上。”
“那……禹宣呢?”这可是她最后的依靠了。他是她的救命帖,每次她一搞砸事情,总是跳到他身上要他帮忙收拾残局。
“他更不行!”秋飞狂吼。这小魔头居然敢跟那混小子相依相偎。他的眼睛快被愤怒冲胀得充血了。
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能,究竟她还有谁可赖?
“那谁行?”她干脆直接问。“你连续否认了三个人,我问你,我还有哪一个人可以赖?”
我!他几乎冲口而出。随即想到,这样莫名其妙的表白只会使她原本就少根筋的脑子更加混乱而已。罢了,时间是他仅有的筹码,他必须好好利用它。
“你自己想。”他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瞇着一双秋水般的眼睛勾引她。
自己想?有没有搞错啊!自个儿想得出来的话又何必问他?这死牢头的眼睛真是好看得过分,彷佛集满了全天下的水。当他用那双眼睛盯着她瞧时,不知怎么搞的,她就会浑身不自在。她想起那日午后的接触,脸上不自觉的泛起一股红晕。不行,再不快走人,周遭的奇异气氛迟早会闷死她。
“你他妈的欺侮人啊,老子要是想得出来又何必问你!”她祭出最后的宝典——脏字诀。
“你这没教养的小混蛋,又骂脏话。”秋飞不知不觉也跟着吼出脏话来。
“我没教养?你听听你自个儿现在说的是什么?”杀千刀的死牢头,净会教训人,也不想想自个儿的行为。
秋飞闻言愣了一下。“小混蛋”这个粗鲁的形容词以前好象也用过一次,也是同样用来骂她。
“我……”这下可惨了,为人师表竟然出言不逊,他还能剩多少尊严?
“你去死吧,我最讨厌你了!”段雁舞大吼,一面还拿起桌上的白米饭,给结实实的给秋飞的俊脸来个免费大烙印。
“你——”
秋飞还来不及拿下死巴在他脸上的大碗,只听见段雁舞充满哽咽的嘶吼声自他耳际传来——
“我要离开!我再也受不了这座该死的山寨了!”她负气的狂吼,带着满腹的委屈奔出门外。
而那时,秋飞还在和满脸的饭粒搏斗。
※ ※ ※
“该死!”秋飞的铁拳毫不客气的打在饭桌上。膳堂里众兄弟全都噤声不敢说话。
坐在首位的袭人则是挑高眉头,高深莫测的盯着秋飞的方向看。从小到大他可没听秋飞骂过几次脏话,段雁舞那小妮子可真行,竟能让秋飞脏话连连,究竟他自个儿有没有发觉到这一点?
“用膳时刻到了,小舞还没回来?”钱雅蓉忧心如焚的盯着门口瞧,期盼能见到段雁舞的身影。
“用不着紧张,还有一个人比你更担心。他都不采取行动了,你急个什么劲儿?”袭人用下颚点了点秋飞的方向,嘴角跟着浮现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我真搞不懂你们男人脑子里装的是什么,明明担心人家却装做一脸的满不在乎。”钱雅蓉叹了一口气,算是对男人的愚蠢完全投降。
“这是恋爱中男女的专利,你忘了我们也曾那样吗?”袭人提醒她过去那段充满了苦涩、酸甜的恋爱时光。
“那倒是。”钱雅蓉会心的微笑。“你说咱们该怎么帮他们?”她不忍心见秋飞和段雁舞浪费时光。
“不能帮。”袭人断然否定。
“为什么?”
“别忘了咱们的赌约。”
经他这一提醒,钱雅蓉倒是想起了他们的约定。
“可是,难道要任他们这样赌气下去?”约定归约定,忙还是应该要帮。
“依我对秋飞的了解,他赌气不了多久的。更何况赌气就像一帖良方,有时带有催化作用,咱们旁人不宜介入。”袭人边说边执起钱雅蓉的玉手,深情款款的凝视着她。
“我希望事情像你所说的那么顺利。”在她夫婿强力的凝砚之下,任何的反对宣言全给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放心。再过一会儿,秋飞就会出去找人。”
果然,他的说才说完,秋飞就开口了——
“我出去找她。”秋飞铁青着一张脸,隐藏不住忧心的向众人告退。
钱雅蓉不可思议的看着秋飞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禁佩服起袭人的神机妙算。
“你猜得真准耶。”钱雅蓉的眼中闪动着崇拜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