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小好孤独又需要人疼?!”莫沁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还敢说你自己没有病,还敢说自己没有掉入自个儿的幻想?”依他看,她不只是疯狂爱幻想,根本是……
“可我真的有这种感觉啊!”他干么咬牙切齿?“你就不知道,每一次我——”
“够了,我不需要再知道任何事!”只需要知道如何赶走她就行。“既然你不怕死、爱受折磨,我就让你做到知难而退为止!”
莫沁涛大手一挥巨脚一踹,现场立即隆咚一声。原本叠得整整齐齐的牧草,在莫沁涛的大脚下化成纷飞的干草屑,飘散在空中。
夏染楞愣地看着飞扬飘舞的牧草,心情也和那些可怜的飞屑一样飘零。这些牧草,这些飞屑,要再叠回原来的模样,可得再花上好几个时辰呀!
“把这些牧草再整理一次!”很不幸地,他正是要她这么做。“做完了这些工作以后到我的营帐报到,我还有其他杂务交代你做!”
再次传递给她悲伤的消息,莫沁涛转身就走,留给她一大片难以收拾的烂摊子,让她不得不急着四处找人。
救兵呀,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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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染口中的救兵,想当然耳必定是杨廷悠,因为只有他有这副好心肠肯帮忙夏染,也只有他有这个胆敢违抗莫沁涛下的军令。
这天,阳光刺眼。斗大的太阳和着晕轮高挂在天际,艳毒的光线照耀在沙漠上,经风沙的反射泛起点点金光。行经沙漠的旅人因骤升的高温而蒙紧面罩,沙漠中绿洲的水在艳阳下迅速蒸发,只有素有“沙漠之舟”之称的骆驼,仍维持它一贯的步调,踩着千年不变的脚步,穿越一望无际的丝路。
而唐营这边呢?也有沙漠之舟。只不过唐营这些沙漠之舟的命,比起它们远在沙漠行走的同伴来得好上许多,非但不需要出外执勤,还有专人照顾,而这个倒楣的“专人”,毫无疑问便是夏染。
此刻,她正提着饲料,身体抖得像秋天的落叶,一步一步接近比她整整高出一个人的骆驼,心中大喊阿弥陀佛。
“各位骆驼大爷呀,求求你们别发火,安安静静把这顿饭吃完。”夏染一面乞求上天保佑,一面步步为营轻放饲料。就怕又像前几次那样,被它们的口水喷着,天晓得那有多臭。
可惜骆驼大爷们仍是昂起头,喷喷气,口水照流,一点也不给她面子。
“你们——”才刚拜托完这群神圣的沙漠之舟,它们的口水就毫不留情的滴下来了,把夏染清丽的脸滴得一塌糊涂。
她叹口气,放下装着饲料的木桶,认命抹去脸上湿黏的唾液,总觉得这些骆驼跟她有仇。
“夏染,你的脸怎么了,又被骆驼的口水给喷到啦?”
甫抬起手擦拭骆驼大爷们的口水,杨廷悠打趣的声音便自她身后传来,夏染连忙掉头。
“是呀,杨大哥。”夏染苦笑。“我怀疑这些骆驼都接受了莫沁涛的贿赂,才会每次来每次整我,一次都不放过。”她朝着一字排开的骆驼做鬼脸诅咒莫沁涛,哪知这些骆驼也不好惹,一只只睁大眼瞪她,吓得夏染赶忙跳开几步。
“不要过来!”她既怕且凶悍地警告这些巨大的动物,样子有趣极了。
杨廷悠见状笑开怀,仿佛瞧见一只小老鼠对着大猫嘶吼,很有趣却看不出效果。
“早警告过你这些大爷们不好应付。”笑声方落,杨廷悠提醒夏染之前曾警告过她的事。
“我没听见。”夏染也想起来了。“我昏倒了,还记得吗?”她第一次听到必须喂骆驼是在二十多天前的事,当时她还没听完就吓昏,等她清醒过来已在来此的路上。
“记得。”杨廷悠也和她一同回想起二十多天前的情景,觉得她变了好多。
所谓环境会逼一个人早熟,他想她就是如此吧!才不过几天的工夫,她眼里的天真就被抹得差不多,再过几个月,大概就得变成老太婆,而那不是他乐于见到的结果。
“说真格儿的,夏染,你干脆放弃吧!”不忍见到她迅速苍老,杨廷悠再一次劝她。“你再这么忍下去,也不是办法,沁涛不会轻易放过你,定会再找其他方法整你。”
“我不要,我绝不放弃。”夏染马上拒绝,“我都已经忍到这个地步了,现在才说放弃,岂不像个傻子?”
“总比你继续再当傻瓜好。”杨廷悠蹙起眉头看着夏染,脸上净是不赞成的神色。
“可是杨大哥——”她还想再说什么。
“听我说,夏染。”杨廷悠立即扬起一只手臂阻止她的辩解。
“你以为你有多少力气?又要忙着应付沁涛无理的要求,又要连夜缝制胯袍,就算是你有十只手都做不完这些事,更何况你只有一个人。”他实在无法理解她在坚持些什么,丢着好好的大小姐不做,净干些粗人做的事,再傻的人也看得出来沁涛不要她,她却还满怀依恋。
“你说的都对。”‘她也知道她很傻。“可是我就是想留下来,不想离开。”
夏染困窘地低下头,无法解释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心中那股骚动。从她第一眼看见莫沁涛的真面目时,她的心就不曾停止骚动过,那种感觉就有如中了蛊一般难以挣脱,间接激起她最坚强的意志力,决定和他缠斗到底。
面对她无言的解释,杨廷悠其实很明白她的少女情怀。到底沁涛的长相太迷人了,一般女子很难逃过他那张脸皮的蛊惑,更何况她只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少女。
只是,她到底知不知道她的对手是谁?沁涛的固执不下于她,她真的能赢得这一场艰苦的战役?
“真是服了你了,要我就做不到。”细瞧夏染倔强的表情,杨廷悠免不了摇头叹气,第一次看到夏染这种女孩。她的偏执令人头痛,她天真不畏艰难的性格却又不得不让人佩服,也许她真能战胜沁涛也说不定。
闻言,夏染只是笑一笑,过了许久才提出别一个她百思不解的问题。
“杨大哥,你能不能告诉我,莫沁涛为什么一定要赶我走,为什么不肯让我留下来?”她这几天老想这问题,怎么想也想不出端倪。
“我不知道,这你得自个问他。”杨廷悠也想不透他干么那么坚持,“不过我猜是因为你带给他很多麻烦,所以他才会急着要你走。”
“麻烦?”他的说法相当令人费解。“我带给他什么麻烦了?”
“一大堆。”杨廷悠一点也不意外她困惑的表情,闯祸的人总是不自知,“就拿这次的事情来说吧!你知不知道你随随便便买一批染料,沁涛要费多久时间才能将被你花掉的公款补齐?”
夏染摇头,完全没有概念。
“半年。”杨延悠叹道。“要补足一百两,需要耗上整整半年的时间。”
自高相武德四年开始铸行“开元通宝”钱以来,黄金、白银的流通量便大大减少。过去被当做是币值之一的金银,如今成了赏赐、馈赠,甚至贿赂之用,一般人根本不会将它们拿到市面上流通,也因此,在取得上分外困难,沁涛为此伤透脑筋。
“要这么久?”听他这么一说,夏染这才白了脸。“我还以为只要随便动个手脚就能……”怎么跟外头的流言差这么多?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但是你误会了。”光看她的表情就不难想像外头的流言猖撅到什么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