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杀手是不需要报上姓名的,至于为什么要杀你,这个问题对一个杀手而言也是多余,不是吗?”
“你何时下的毒?”
“那不是毒,只不过是软骨散,你也真能撑,服了软骨散还可以在烈日下走上几个时辰,真的很让人佩服。”
“托你杀我的人是谁?”
“这点恕我无法奉告。”斐儿一笑,“不过,你可以交代遗言,我想我可以替你办到。”
卓以风一笑,“是路朗书吧?”
斐儿神色一变,有些诧然,“你怎么会知道?”
“普天之下会叫一个杀手易容成呆呆这模样,而且又可以易容得维妙维肖的人也只有他了。”
“哈哈哈!”一阵狂笑随风而至,一个身穿青袍的高大男子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好个卓以风,有见地。”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路家老二路朗书。
“睽违十年,你还是一点都没变。”沉得住气,而且狡猾多诈。
见到他,卓以风并不意外,只是懊恼自己竟然会中了他的计,路朗书对他的致命弱点一清二楚,才会找人易容成呆呆的模样,让他失去平日应有的戒心。
“你不也一样没变吗?见了我家妹子那张脸就失了魂。”路朗书嘲弄的一笑,朝他走近,“可惜啊可惜,我家妹子死了,这十年来你一定很伤心吧?我还以为这样的教训,已经够让你痛定思痛少管闲事了呢,没想到十年后你又重蹈覆辙,尽来坏我的事。”
闻言,卓以风眯起了眼,听出路朗书话中的弦外之音,“你刚刚说的教训是怎么回事?”
路朗书一笑,“你以为呢?你不是顶聪明的吗?”
“你给我说清楚!”抱着尹若愚的手收紧了些,卓以风感觉到体力一点一滴在流失,但他不能倒下。
“说清楚了你又能奈我何?你现在不过是个待宰的羔羊,我一剑就可以毙了你,就像我当年杀了瑶儿一样容易。”
卓以风一震,惊怒的气血沸腾,“是你杀了思瑶?她不是跳湖而死的?是你把她推下湖的,是不是这样?”
“没错,就是如此,我就是要你为你的多管闲事付出代价!你毁了我的未来,我当然不会善罢甘休,这是你一开始多管闲事就应该知道会有的后果,只是没想到会报应在你深爱的女人身上吧?”
“你——”早知路朗书如此丧尽天良,当年他该把他的阴谋公诸于世,而不是给他留下退路。
该死的!千料万想也没想到路朗书会对自己的妹妹动手,把呆呆逼上了绝路,他好恨!
尹若愚感应到卓以风的愤怒,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呕了一声,当场又吐了一口鲜血,染红了他俩的衣衫。
“别……别跟他生气……”拼着最后一口气,尹若愚紧紧的抓着他的臂膀,越来越看不清楚他了。
“别说话,你得保持体力为我撑下去!”感受到她对他的关心,他心疼不已的低声在她耳畔说着,温柔的捧着她的脸。
“看来,你没有我妹子也可以活得很好嘛,你就是为了这个女人再一次把我的后路都给断了?你爱上她了?我妹子如果地下有知,一定会伤心得不得了,你说对吗?”
“你……不要再胡说八道……”尹若愚气若游丝的说着,强睁开眼:“当年你不是已经拿了……桃花酿的独门秘方?为什么十年后还要再找我要?”
“哼,不就是路思瑶那个死丫头,写了一张假的独门秘方摆在房里,我怎么酿也酿不出原来的味道,也罢,反正我拿不到,路朗元也拿不到,路家终是败倒了,这些年我可是乐得很呢。”说着,路朗书惊觉不对,瞪大了眼看着尹若愚,“你怎么知道东西是我拿的?”
尹若愚苦苦一笑,“那不是假的,如果……你十年前酿不出同样的味道……十年后你一样酿不出来……”
她的嗓音越来越低,终至低不能闻,尹若愚昏了过去,像朵飘落的花轻轻地偎在卓以风怀里。
“你这死丫头在说什么?那不是假的?你怎么知道不是假的?你究竟在说些什么?”瞪着已经昏迷的尹若愚,路朗书有些歇斯底里的吼叫着。
“你这个卑鄙小人,为了桃花酿的独门秘方,十年前杀了思瑶,十年后又想把若愚弃尸荒野,咱们同为酿酒世家却出了你这种人是种莫大的羞耻!我这么做,相信路奶奶在天之灵也会很高兴的。”
“桃花酿的独门秘方本就是属于我们路家所有,你凭什么阻断我再一次发财的机会?”
“你既不承认自己是路家的一分子,就没资格说这种话。”
“哼,你死到临头了还逞什么英雄?杀了你,以后再也没有人能阻碍我了。”路朗书哈哈大笑,掏出剑抵在卓以风的喉间,“没想到吧?连我自己都没想到卓以风会死在我手里,真是大快人心啊!”
“要笑,你应该等我真的没气了之后再笑。”
路朗书变了脸,“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先死的人可能是你不是我。”
闻言,路朗书才惊觉斐儿不知何时失去了踪影,一把剑已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而他抵在卓以风喉间的剑也在下一刻被一股外力震得从掌心中飞出。
“你太得意忘形了,胡爷。”忘形到人都已经站到他身后好半天了他都没注意到,也不能怪他来得这般无声无息。
“你是谁?”没法回头,路朗书也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伍道夫。”
“廷尉大人伍道夫?”这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跟卓以风搞在一起?
“正是在下。”伍道夫得意的一笑,转向卓以风,“现在怎么办啊,卓大爷?杀了他?还是交给我?”
卓以风看了他得意的笑容一眼,也没气力再对他怒目相向,只能一叹,“你这个人真的很阴魂不散。”
“要不是我阴魂不散的跟着尹姑娘,你现在就没命了。”他从来就不是一个轻易打退堂鼓的人,何况他已经找到他要找的人,就不得不紧迫盯人。
“你身为廷尉怎么可以动用私刑杀人?你不能杀我!”路朗书已经等不及的捍卫自己的权利保身。
“这里荒郊野外的,我杀了你就跟杀一只蚂蚁一样,没有人会注意的,就像你当年推路姑娘进湖里一样,不是吗?”
“该死的!你都听见了?”路朗书低咒一声。
“该听的都听见了,很不巧地,我也觉得你很该死。”
“求你们不要杀他。”一名樵夫扮相的人从树丛中一跛一跛的走出,二话不说的朝卓以风跪了下去,“我知道朗书很对不起你,但是他毕竟是我的弟弟,请你不要杀他,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 * *
那一刀,直刺进心脏,要不是就差那么寸许,尹若愚早已一刀毙命,根本撑不了一两个时辰。
可是,多撑一个时辰就多受一个时辰的痛与苦,卓以风顾不得自己体力早已透支,坐在床边紧紧握住她的手,一瞬不瞬地裹住她,就怕一闪眼,她就要从他的生命中走失,再也不会回来。
软骨散的效力一过,他亲自运功替她疗伤,将所有的真气都灌输到她体内,又送进了珍贵不已的红色丹药给她服下,该做的、能做的他都做了,她究竟会生会死却还是只能等待天意。
只要撑得过亥时,她就性命无虞,可是她流血过多,身子太虚,他实在半点把握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