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以风!”
“你滚!我不想再见到你!”卓以风点住兰雨儿的穴道暂时替她止了血后,拦腰将她抱起冲上二楼放在床铺上,这才扬声叫人唤大夫。
一时之间,整个云雨楼闹得沸沸扬扬,路思瑶心碎难过又委屈,正要转身离去,手臂却让一只指甲锋利的手一把抓过,方觉得疼时,脸颊已让人狠狠甩了一巴掌,划下一道血痕不止,瞬间,被打的半边脸颊热辣辣地烧着,肿痛得让她眯起了眼,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这该死的女人!怎么?男人不爱你了你就拿咱们云雨楼的兰姑娘出气?那一刀该直接刺进你自己的心口上吧?我该找官府的人把你抓起来,你当这云雨楼是什么地方,可以让你在这里撒野?”老鸨手擦着腰,凶狠的瞪视着她,打过她的那只手还不住地在身后甩着。
被打的人脸都肿成那样了,她的手能不疼吗?痛死她了!
路思瑶深觉受辱,又疼痛难当,心沉落到谷底,正要出言反击,眼角却瞄见二楼的卓以风。
他……对她的处境竟也视而不见吗?
如果她被人打死了,他是不是会额手称庆终于甩脱了她这个麻烦?
呵,兰雨儿赢了,他是比较信任兰雨儿而不信她路思瑶,他甚至连半点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便理所当然的认定了她的罪。
她还要争什么呢?
争赢了又如何?他那失望的眼神,他那恶狠狠瞪视着她的眼眸,他的眼里只有另一个女人没有她的一幕幕……她再也忘不了了……
“那就找官府的人来吧。”
“啥?”老鸨瞪大了眼,“你疯了?”
“叫人把我关起来,杀人偿命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她冷冷地瞅着老鸨,眼里没有半点心虚害怕,只有浓浓的心伤。
“这……”老鸨抬起头来看了二楼的卓以风一眼,高涨的气焰顿时散了不少。
她是卓以风的女人,自己那一掌也算是替兰姑娘出了气,这真要把人给送上官府,怕那卓大爷绝不会善了,还可能让兰姑娘不好做人……唉,罢了罢了,瞧眼下这姑娘那双无畏无惧的眸子,连她看了都要心虚,更遑论她又没亲眼看见什么……
“怎么样?我等着呢。”路思瑶心寒的看了一眼转身消失在二楼的卓以风,凄冷的一笑。
“你走吧!”老鸨忙不迭挥挥手,“快走!以后不要再上云雨楼,否则我一定不饶你,听见没有?”
路思瑶哈哈笑了几声,几乎要笑岔了气,这才起身缓缓离去,也不掩面,任外头的冷风吹上她烧疼的颊畔。
“傻丫头,你这是何苦呢?”
闻声,路思瑶愕然的抬眼,对上的竟是路朗书那双关心的眼眸。
“二哥?”他怎么会在这里?
“是我。”拉住她的手,路朗书带她上了马车。
直到驾驾的马蹄声远去,躲在门外不远处那个高大的人影才悄悄隐去,随手一扬,只见包里着碎冰的手巾在空中散落开,远远地落在隔壁栋的屋檐上,发出叮叮咚咚的几声轻响。
* * *
烛火将燃尽,卓以风另外点上一烛,月光明媚,窗外的冷风却不小,为了怕吹熄独火,丫头们将窗尽掩,连月光都要透不进来。
“你不用顾着我,想做什么就去做吧。”虽然他一句话也没说,可是他的眉头深锁,一双眸子看着她却没有她。
“我没什么重要的事要做的。”爹已经从大牢里放出来,衙门还补贴了卓家庄一千两银子,当作这阵子爹“莫名其妙”被关进大牢的赔偿金,这些全都是兰雨儿牺牲她的贞操换来的,还有什么事会比陪同在她身边更重要?
他欠她的,这辈子根本还不了,她为他做的,他永远也不可能忘得掉,不是吗?
这就是她要的吧!这样说她或许一点也不公平,但他心里头的气苦难当却半点也不下于她。
他很她让他欠下这永远还不了的情,却又感动她竟可以为他做到这般……
“你不担心她?”
“你看起来比我更担心她。”一笑,卓以风黑眸半掩,令人看不清他此刻的思绪。
“我不是担心她,而是担心你,卓以风,之前你所说的一切我都可以假装从来不曾听过,你去寻她吧,她在苏州人生地不熟。”
“她会没事的。”
兰雨儿淡淡一笑,“你不回到她身边,她能没事吗?”
“我答应过你的事不会改变。”
“我兰雨儿从不需要男人的施舍与同情,更何况,我要一个心不在我身边的男人做什么?”
卓以风张开眸子,黑色的星眸比天上的星星还要闪亮,却无情,“既然如此,你何必为我这么做?”
“只是帮一个小忙你爹的命就可无虞,这个忙我能不帮吗?”
“小忙?”卓以风冷笑,气她这般揶揄也揶揄她自己。
“对我而言,它的确只是举手之劳。”
闻言,他一阵风似的卷近她身边,暴怒的抓起她一只手,紧紧扣在掌间,“你就这般看轻自己?”
“不然怎地?你感激我又怨我,要我怎么办?”兰雨儿恨恨地望着他,“我没有要你用这种方式回报我,我只是希望自己可以为你做一点事,毋关生意,毋关利害,单纯的只是为了爱你……”
“够了!别再说了。”他将她紧紧地拥进怀中,恨起自己的无能,“对不起,我只是在恼我自己,跟你无关。”
“你走吧。”她轻轻地推开他。
“我要留下来。”‘
“卓以风……”
“睡吧,你受了伤要多休息。”他没有离开她的理由,不管为了自已还是为了她,现在的他都该留在她身边。
* * *
路家庄近来热热闹闹的开始在办喜事,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满庭满院的红色喜字,连一向视为禁忌的落花湖、桃花林,也都感染了浓浓的喜气,挂上了粉红色的彩带。
“这边这边,一棵都不准少。”王惜容开心的一大早便在四处张罗打点,像是在嫁女儿。
路朗元也将老奶奶临终前千交代万嘱咐,搁在酒窖里十四年的女儿红让人全给从酒窖里搬了出来见天日,就等着大喜的那一天打开封口,让这由老奶奶亲手酿的、沉浸久远的女儿红与众宾客们分享。
“小心点,别摔坏了!”路朗元亲自指挥着那些长工,让他们把数百坛的女儿红一一沿着墙边给搁好。
“是啊,大家小心,这些全都是极其珍贵的女儿红,半点大意不得。”带头的方总管也大声吆喝着,忙进忙出的不亦乐乎。
路思瑶与楼宇辰的大婚之日就选在除夕那一天,人家是讨个娘子好过年,他们是讨个姑爷好过年,再过几日,路家庄又要多一个主子,不是他方总管说,这楼宇辰横看竖看都有着浓浓的书卷味儿,与他们家小姐怎么配怎么登对,叫他这个从小看着小姐长大的下人怎能不替过世的老奶奶乐一乐呢?
“方总管、方总管!”小细急急忙忙的奔来,小手儿还在空中挥啊挥地。
“干什么?丫头?跑得这样急慌慌地?”不会是小姐发生了什么事吧?方总管搁下了手边的事走向她。
“小姐问着呢,隔壁的卓家庄帖子究竟发了没有?”小细跑得喘,说起话来上气不接下气,嗓门却挺大,这一喊,低头忙着的路朗元也抬起头来。
这是路思瑶答应大婚的条件,也就是打破两家世世代代的藩篱,亲自放帖邀请卓家的人到路府喝她大婚的喜酒,他答应了,为的是了却她心头的那一丁点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