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齐了,时辰也差不多到了,大约可以开始。”
“那就开始吧。”
吴萧手一挥,成串成串的鞭炮声响彻云霄,不一会,新娘子款移莲步,由喜娘缓缓地扶着从回廊的尽头走进大厅。
华熙看了唇角不由得逸出一抹笑痕,低声对吴萧道:“还是第一回看见黎儿走路这么慢呢。”
吴萧眉眼一抬,“少爷是欢喜还是不欢喜?”
他抿唇一笑,“我还是喜欢她蹦蹦跳跳冲上冲下的模样儿。”
“啧,总不能叫新娘子蹦蹦跳跳的吧?胡闹!”
闻言,华熙摇头苦笑,“吴总管,我怎么觉得你说话跟黎儿一样越来越没大没小了?以后是不是所有的奴仆都会对我这个主子大吼大叫的?”
“啊……少爷,小的不敢,小的知道错了,小的该死,小的……”
“好了,快去把我的娘子接过来吧,今日是我大喜之日,就不跟你计较了,何况……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岳父大人了。”
呵呵,他是少爷的岳父大人……没想到他吴萧也有飞黄腾达,爬到主子头上的一日啊!全都靠那丫头!
“以后少爷不会都要喊我岳父大人吧?”
“那是自然。”
老天爷!是真的?
吴萧真的太高兴了,拉过新娘子时还明显的发着抖。
”爹爹,你在干什么?生病了吗?”陆黎儿压低着嗓音问。
她的手被他握着,感觉到抖得厉害,害她担心得巴不得掀开红巾,看看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没事没事,我是太高兴了。”有点克制不住。
直到华熙伸手拉过她,温柔的大手包覆住她的小手,她的心才稍稍地安定下来,不再惶惑。
“典礼开始,一拜天地——”
“慢着!”一声大喝之后,大厅内突然冲进一群手拿刀枪之人。
该死!
华熙脸一沉,“如果各位不是来向华某道贺,就请马上滚出去。”
“道贺?今日你若没给我一个完整的交代,我林某人必血洗华府!”林炎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你好大的口气。”
“就凭我有陆老庄主的遗书。”林炎祺把一张书卷摊开给众人看,“大家瞧瞧,这是不是陆老庄主的亲笔迹?”
一名老者从座位中站起,上前鉴定之后对众人宣告道:“是陆老庄主的亲笔字迹没错。”
林炎祺得意的笑了,“谢谢孙长老替小的鉴定,各位,这陆老庄主的遗书上明明白白写着,将他的千金陆黎儿许配给在下,并让在下继承陆家庄所有产业,所以,我与陆姑娘有婚约在前,今日前来要人更是天经地义,不是吗?”
闻言,大厅里众人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陆黎儿忍不住了,红巾一掀,叉起腰来便走向林炎祺,“我说过几百次不嫁你了,你做什么非得像黏人虫一样跟着我?”
爹爹失踪后,为了逃开他,她不小心被人抓去拍卖会场当成商品,让人品头论足开价钱,堂堂陆家庄小姐还得委屈自己几番窝在那小小的仓库里,后来又被当奴婢卖到了长安,他还想怎么?
“陆姑娘……”
“别叫我!今天是我大喜之日,你敢捣乱,看我事后不把你的头发剃光光,衣服脱光光,带着你游街示众不可!滚!”
“恕在下难以从命,老庄主生前一再交代在下万万不可负他所托,所以无论如何今日我都得带走姑娘。”
“你!”
“黎儿,别跟他说那么多。”华熙冷冷一笑,从怀中掏出书卷,“林公子,华某本想在成亲之前放你一马,但你却三番两次挑衅,今日更坏我大好兴致,既然你赶着要投胎,华某就干脆一点,孙长老。”
“华少爷。”孙长老再次起身,接过他手上的书卷。
“你看过这书卷了?”
“看过。”
“是陆老庄主的亲笔迹没错?”
“千真万确。”
“上头写着不管以后世上再出现任何他所书写的遗书概不算数,可有此事?”
“没错。”
华熙撇唇一笑,“既然如此,那林公子手上的遗书是怎么回事呢?陆老庄主既言世上若再出现他所书写之任何遗书概不算数,又何必多此一举再写一封交给林公子?”
“这……”孙长老看了林炎祺一眼,就算心里有底也段说出口。
“当初陆老庄主因深感自己处境危险,才会事先把遗书交给华某保管,为的就是怕有一天有心人士谋财害命,逼迫他写出他本就不想写的书信文字。”
“住口!你是在暗指我谋财害命,逼迫老庄主写下这封遗书?”林炎祺的脸色苍白不已。
“华某没说,倒是你自己先说了。”
“胡说八道!陆老庄主是被海盗在船上砍死的,跟我无关!”
华熙一笑,“他既然是被海盗砍死的就表示事出突然,怎么有空写遗书给你带回来,而且用的还是上等的书卷材质?逃难都来不及了,不是吗?”
“那是……那是他在出事之前就先交给我的……”在华熙的逼视下,林炎祺越来越站不住脚,已经开始冒起冷汗。
“出事之前写的?那又何必用血来写?”
“那是——”
华熙眼神凌厉的扫向林炎祺,“是你欲盖弥彰!要他用血来写表示那是他临终之言,甚至连写遗书的书卷都准备好了,现在你又说那是他事前交给你的,前后颠倒,语无伦次,还说陆老庄主不是你亲手害死的?”
“我……不是的!”怎么会这样?他是来要新娘子的呀!
林炎祺边说边退,人才到门边,脖子上已架了好几把刀,正是陆老庄主生前门下的老一辈长工。
“原来是你谋害老庄主!该死!”
“是啊,该死!亏得老庄主如此重用你!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
“你、你们听我说……”
“别说了!兄弟们,把他压下去!连同跟这小子回庄的新总管和书记全给我压下去!”
“是,昆叔。”
人潮哄然退了,这个被人叫昆叔的人走近始终未发一语的陆黎儿身旁,老泪纵横的看着她。
“小姐,你受委屈了,要是我们早知道林炎棋是这种人,万不会跟着他来闹事的,请你原谅我们大家。”说着,昆叔屈膝一跪。
陆黎儿上前把他扶起,听见爹爹是被林炎祺害死,她没有再流泪。
“你们别急着走,喝完我的喜酒再离开,好吗?”她逃开的是林炎棋的逼婚,可不是陆家庄。
“小姐,你不怪我们愚蠢又无知?”
陆黎儿摇摇头,笑了,“今日不醉不归,本小姐就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们。”
新娘子的爽言爽语让在场的宾客哄堂大笑,新娘子的美丽更让所有人都一睹风采。
“继续吧!今天我非嫁他不可!”陆黎儿自己把红中给盖上,小手儿往华熙的掌心中一放,“抓好了,可别让我逃了。”
她的话,让华熙的心一动,靠近她,俯身在她耳边问道:“你想逃?”
“是啊,你这么聪明又狡猾,我在考虑该不该嫁给你呢。”
“那你刚刚还说今天非嫁我不可?”
这丫头,还没喝交杯酒呢,说起话来就开始颠三倒四了?
“是啊,因为我最讨厌事情做到一半。”
这是什么理由?华熙闷着笑。
无妨,反正娶是娶定了,她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 * *
看着醉醺醺倒在床上的新娘子,华熙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洞房花烛夜耶,她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子时,窗外明月高挂,风吹来隐隐还透着荷香,冬要过了吗?春天即将到来?也许以后园子里他爱的不是荷风,而是她——陆黎儿蹦蹦跳跳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