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修奇酸涩红肿的眼睛里也盈满了笑意,“他们是天生的一对宝,算算,他们也怕拖了五年多,为什么还不定下来结婚呢?”
“问题出在阿丹这个小不点身上,她要圣人减肥,偏偏圣人对美食毫无免疫能力,阿丹说,并不是她喜欢强人所难,而是她另有顾忌,她可不希望她和圣人的婚纱结婚照一拍起来像‘小虾米配大鲸鱼’,甚至成为滑稽可笑的‘劳莱与哈台’的最新翻版!”
雷修奇笑意不住又感触万千的发出一声轻叹,“老天,我真是怀念那段与你们品茶谈心,共剪西窗的口子,五年了,我真不敢相信我已经‘昏睡’了五年。”他泪影闪动的哽咽着。
季慕飞炯炯行神的眸光里亦摇晃着一层迷蒙的水雾,他深深注视著雷修奇,低沉有力的说道:
“兄弟,欢迎你清醒过来,更欢迎你重新归队!”
雷修奇笑了,但,他的眼中却凝满了更多感动酸楚的泪光。
两位相知相惜的至友相视一笑,—切都尽在不言中。
* * *
当天晚上十点多,雷修奇面色沉静而自然的返回住处。
看到蔺湘华和他的姑姑雷德芬都坐在客厅,—副心事重重而紧张不安的模样,他心里闪过了一抹复杂而难言的痛楚,但他却对她们露出了轻松自恰而若无其事的微笑。
“你们怎么都还没睡?”
“还不是为了等你,我还特地熬了一锅莲子汤给你吃。”雷德芬佯装平静的笑道。
“哦,可是我有点累了,”他伸个懒腰,打了一个大呵欠,“你留着,我明天早上当早餐吃。”说著,他随意的脱下外套,准备上楼睡觉。
“呃——修奇。”蔺湘华嗫嗫嚅嚅的叫住了他,“那个疯疯癫癫的季先生——他有没有——再找你麻烦?”
“没有,”雷修奇神闲气定的淡笑道,“他说,他认错人了,还请我喝了两杯啤酒道歉。”然後,他再打了个甚不文雅的大呵欠,迳自回房睡觉了。
提心吊胆了一个晚上的雷德芬和蔺湘华移眸相看了一眼,皆不由自主的垮下沉重而紧绷的肩头,如释重负的轻吁了一口气。
三天后,她们在雷修奇的房间里看到了他的亲笔留书,信上写着:
姑姑:
当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和我的挚友小季搭机返回台湾了,请原谅我必须用这种方式‘出走’,只因为五年前那场争执、绝裂所引发的后果,是我目前脆弱而极於赎罪的心再也承受不起的。
五年前,我就是因为太爱您,太在乎您了,所以,才会在心乱如麻的情况下出了车祸,也才会在空白的记忆下又让您引着我度过了昏昏沉沉的一段岁月。
昏昏沉沉,这四个字尚不足言尽我这五年来和记忆缠斗的痛苦,而这种痛苦和您加诸在采睛身上的相比较,似乎久渺小得不足挂齿。
姑姑,我知道您的出发点是为我好,但,您知不知道您一意孤行的爱,给采睛,给我带求了多少难以消弭的痛苦和遗憾?
您可知道?因为您的精心设计,釆睛成了经历沧阜的未婚妈妈,而我那可怜的小女儿盼盼,却成了没有爸爸爱护的私生女?
我实在不敢想像这五年来,她们母女所过的日子是何等的凄楚悲凉?对于采晴那份坚贞不悔而始终如一的爱,我真的是万死莫赎,所以,纵有十军万马也不足以阻挡我回去和她们母女团聚的决心!
姑姑,我绝不敢怨您,只是深深的期吩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如果您能稍稍回忆一下当初您只身抚育我的辛劳和悲苦,那么,您应该能体会采晴这五年所面临的冷暖和苍凉。
看看我所附的相片,看看那个文弱纤细的女孩子,她是具备多少勇气来承受未婚妈妈的压力和痛苦?还有她怀中那个可爱又可怜的孩子,您怎忍心——再拆散我们一家人呢?
至於湘华,戎只能说声抱歉,如果她不是那样固执得把心紧系在我身上,她会发现岱衡才是她值得托付终身的好对象!
姑姑,请您岁保重,如果您能体谅我们,接纳我们一家三口,您会发现您并没有失去什么,反而多了一个可爱的侄孙女。
殷殷祝福您
愚侄
修奇敬笔
雷德芬面容凄楚的放下信函,有气无力的发出一声悲叹!“湘华,我们又输了——”
蔺湘华白著脸,泪眼蒙蒙的摇著头,“不,姑姑,我们从来没有赢过,五年前如此,五年后亦是如此!”
雷德芬浑身一颤,仿佛突然被针刺痛了—下,她感慨而有所体会的点点头,“是的,我们从来不曾赢过,只是白费一场心机而已,更大大委屈你了,湘华。”
蔺湘华荏弱的挤出一丝苦笑,“我没有任何委屈,真的,感情是不能勉强的,修奇和璩釆晴这份百折不挠、金石可鉴的感情足以证明—切,爱是没有任何理由的,而您,还是我心目中最敬爱的长辈,永远下变!”
雷德芬欣慰的拍拍她,“你真是个善良懂事的好孩子,只可惜——”她无限遗憾的摇头低叹著,目光倏然被那张滚落在地毡上的相片抓住了,她拾了起来,细细端详着,眼中突然浮现了丝彩闪烁的泪光。
“这个小女孩提得真像修奇小时候,尤其是耶对漂亮出神的大眼睛,唉——没想到,这一晃二十多年,我都升格当了姑婆。”
回忆就像一首感伤却百听不厌的老歌,慢慢涌回到雷德芬悲喜交集的胸怀里,对於雷修奇的留书出走,蔺湘华确切的知道,她已经完全释然了。
终曲
今天是平安夜,当大部分的年轻人都涌到街头抂歌劲舞、尽情争乐时,丘斐容却主动窝在璩采晴的小公寓里,陪她看电视长片消磨时光。
小盼盼则舒舒服服的枕睡在长沙发内,和周公爷爷庆祝圣诞节去也。
当璩采晴和丘斐容被“罗马假期”那引人人胜的剧情抓住全部注意力,看得屏息凝神时,令人扫兴的门铃声却响起了。
璩采晴微微蹙起眉头,边走边咕哝著,“不会是阿丹吧!她不是和圣人约好去看电影,别又是半途吵架,要来找——”门打开了,站在门外的是虽然风尘仆仆、却显得精神奕奕的季慕飞。
“小季,是你?”她惊喜的睁大了眼睛。“你不是说月底才回来的吗?”
“我提前回来和你们欢度圣诞节不好吗?”季慕飞潇洒不羁的笑道,迳自走了进来,并自动带上大门,薄薄的嘴角还挂著一抹神秘而诡异的微笑。
走进客厅,他坐在沙发椅内,和丘斐容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笑容,轻轻咳了两声,面色沉重的叫住了正欲走让厨房泡茶的璩采晴,“采晴,你先别忙着给我倒茶,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璩采晴心头—跳,脸色也跟著凝肃深沉可,她坐在季慕飞的对面,故作轻松的挤出一丝羸弱的笑容。“什么事?”
季慕飞握住她略嫌冰凉的手,以一种慎重而类似哄小孩的口吻说道:
“采晴,你历经了很多变故,我相信,今后再有任何重大的刺激也无法打倒你的,对不对?”
璩采晴脸色微微泛白了,“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弱不禁风、不堪一击的温室之花。”她深吸口气,强迫自己沉住气,
季慕飞目光闪烁了一下,“是这样的,我这次去美国拜访客户,也去了佛罗里达州,而我——碰见了阿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