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今天到重庆南路的三民书局找几本最重要的参考书籍,后来到学校去拜望系主任,找他聊聊吃晚饭,分了之后,我想还有—点时间就直接弯过来看你了,”麦德夫难得有“如此”忸怩不安的时候,“——希望没有打扰你,影响你的生活作息。”
“没有。”汪碧蔽摇摇头,嫣然一笑,“我本来没事想为上星期画的—幅骏马图上色的,你一来,我有聊天的对象,就不必靠画画排遣无聊的时间了。”
“我可以看看你的画作吗?”
“可以呀!”汪碧敲慨然允诺,连忙把放在书桌上的绢纰拿过来,并递了几本素描薄给他,“请你多多指教,别忘了惠赐宝贵的意见。”
麦德夫讶然一笑,他逐件品赏着,看得非常仔细认真。
“你的泼墨画愈来愈有自己的风格了,潇然飘逸又韵味天成,就像你的人—样!”
汪碧薇的脸微潋发热了,“有吗?你别给我灌迷汤,我可是会当真的!”她娇嗔的半开着玩笑。
麦德夫却一本正经的淡笑道:
“我这个人从不灌人迷汤,最多只是加点香料而已。”
“谢谢你多余的解释,我的虚荣心又开始萎缩了!”
麦德夫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翻开其中最大的一本素描簿,他惊喜的望着扉页上所题的一对丈批:
一事能征便少年,
画中六子领风骚。
“你书的是我们六个人?”
汪碧薇抿抿嘴角略带腼覥的点点头。
麦德夫则急切地翻阅着下一页,画页上的主角是小季。他笑得神采飞扬,又带点玩世不恭的凋调。画页旁边还书写著一段小文字:
季慕飞,绰号小季,台大企管系毕,现就读於东海企研所一年级,活泼开朗、
风流倜傥,是个迷人促侠、让人又爱又恨的顽童、
特长是:‘弹琴’说爱,兴趣为:登山郊游,吃喝玩乐。
麦德夫失笑地摇摇头,又兴趣盎然的翻到第二页。
第二页的主角是余盛仁。
画中的他,圆滚滚的脸庞上挂着一抹憨厚“稍儍”的微笑。
旁边的文字上写著:
余盛仁,绰号「圣人」,台大经济系毕,现就读台大经研所一年级。择善固执又活力充沛,最喜欢打抱不平。
特长是:精通各种棋艺。
兴 趣:除了登山,并集天下美食而一饱口福。
笑意慢慢顺着嘴角涌进了麦德夫的眼中,他翻到了第三页。
书页中的主角是他,一张斯文又带点深沉古典气质的男性脸庞跃然纸上。
旁边的文字如斯写着:
麦德夫,绰号“卖豆腐”,台大电机系毕,现就读清华电研所一年级。个性沉稳内敛,温文含蓄得像一个与世无争的隐士,更像一本值得细细品味琢磨的哲学与心灵丛书。
持长:书法精湛纯熟。
兴趣:看书、登山。
麦德夫心里闪过—份奇妙的悸劲,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汪碧薇一眼,没有说话,又继续翻到下一页。
书面上出现的是一个长发飘逸而沉静清秀的女孩子。
旁边附注的文字是:
丘斐容,台大历史系毕,现就读政大历史研究所一年级、性情温婉娴静,善解人意,是个充满知性美的女孩子。
特长:善做家事并烧得一手好菜。
兴趣:喜欢登山、聆听古典音乐。
麦德夫看了好—会,然后又在静默中动手翻至下一页。
画页上出现的是汪碧薇那张秀丽柔媚,清艳相宜的容顿。
旁边都没有标上任何文字说明。
“为什么不写上你自己的资料?”
汪碧薇淡淡一笑,“我不习惯剖析自己,那种感觉很奇怪,而且也不客观。”
麦德夫眼睛闪动了一下,“那么——你介意我替你补上说明吗?”
汪碧薇迟疑了一下,“好啊!”她不明白自己的心为什么会突然加速跳动,好像很紧张,又夹带着几许不明所以的兴奋。
麦德夫掏出钢笔,快速的写下他对汪碧薇的观感与认识:
汪碧薇,台大经济系四年级,静如处子,动如脱免。如一朵清妍妩媚的蔷薇,更是一位诗倚画意,感性浪漫的翩翩佳人。
特长:画尽人间的无限风情。
兴趣:除了登山外,还喜欢收藏邮票。
汪碧薇暗暗藏起她的震动和娇羞,她轻轻咬着唇佯装平静的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收藏邮票?”
麦德夫冲着她露出温文的—笑,轻描淡写的说:
“你不是说我是个冷静过人的观察家吗?”
汪碧薇的心弦猛地抽勤了一下,脸也没来由的红了。
麦德夫却视若无睹似的继续翻动画册。
最后一位主角不用说就是让汪碧薇暗许芳心的雷修奇。
画中的他,深沉、英挺、漂亮,有几分潇然又有几分孤傲和寂寥。
附注的几行小文字写着:
雷修奇,台湾大学经济系毕,现就读于台大经研所一年级。是个优异超群的男孩子。行如风,意如云,莫测高测又潇洒不群,对人即之也温、离之也温,但却像流云、寒星一般难以捉摸。
特长:文思敏捷,下笔如注。
兴趣:除了登山、看书外,就是打工赚钱。
麦德夫默默看了好一会,然后,他轻轻合上那本速描簿,撇撇嘴唇,望着面带窘意,浑身有些不自在的汪碧薇,逸出了一丝似有若无的微笑。
“你看我需不需要帮你加上—小行文字补充得更完美一点?譬如——艳福齐天却又反应鲁钝,是个漂亮又不识好歹的呆头鹅。”
“卖豆腐,连你也欺负我,看我的笑话!”汪碧薇面红耳热的提出抗议。
“别生气,我绝对没有嘲笑的意思,事实上——”麦德夫揉揉眉心,以一种专注而小心的口吻说道:“我很欣赏你对感情的执著和认真,只是——我认为在投注深情的同时,也应该保有适当的心灵空间,就像存在主义大师卡缪所说的:‘处於恍惚之中仍要保持清醒。’,‘不被人爱是噩运,不爱别人则是不幸。’也许,如何在爱入与被爱之间避开厄运,远离不幸,是我们穷其—生应该学习的课题!”
汪碧薇微微一凛,“卖豆腐,你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
“别多心,我只是有感而发而已,事实上,痴情儿女并不止於你一人,就连斐容也同样逃不过情字的枷锁,而在患得患失的深渊中挣扎徘徊。”
“斐容?”汪碧薇一脸惊诧的望着麦德夫,“她爱上谁了?怎么我们都不知道呢?”
麦德夫饮尽了杯中仅余的汽水,乌黑的眸子在镜片後闪闪发亮著,“那是因为她隐藏得很好,不仔细观察是很难洞察得到的,何况,她又是那么矜持沉静的—个女孩子。”
“她喜欢的谁?”汪碧薇踌躇着轻咬着下唇,“不会是你吧?”
麦德夫惊讶地扬扬眉笑了。“我?我有那么大的魅力让她爱在心里口难开吗?”
“那,她会暗恋谁?”汪碧薇心头—阵耸动,“难不成是——阿奇?”
麦德夫缓缓摇着头,似笑非笑的说:
“你以为大家都跟你—样独具慧眼,英雄所‘爱’略同吗?”
汪碧薇的脸又开始发烫了,“那——她会喜欢谁?不会是我们不认识的人吧!”
“我们认识,而且还熟得很。”麦德夫慢声说道。
汪碧薇脸色淬然一变,接着,她不敢置信的惊呼出声,
“老天,不会是小季那个花心萝卜吧?”
麦德夫轻轻点头。
汪碧薇深吸了一口气,“你确定?”她仍是疑信参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