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也是,依你这般年纪就能如此乖张叛逆,进出少年法庭不知多少回,羞耻心少得连透视镜都看不到,将来就是进绿岛,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是不是?”项怀安淡淡地挑眉道。
“你知道就好,”叶维珺一脸刁蛮的朝他撇撇唇,“所以,别给我尽说些狗屁倒灶的大道理,那些生活伦理、公民道德对我而言,只不过是你们这些虚伪又造作的新败类拿来唬人的口号,蓄意打压我们这些比你们诚实大胆的新新人类。”
项怀安难以置信的皱起眉头,“你这是什么鬼论调?!”
“怎么?听不顺耳是不是?”叶维珺甜甜一笑,一脸诡谲得意的神采,“没人教你扮演缠人的贱骨头啊!你去清高你的,我去无耻我的,咱们地盘不对,划清界限不就得了,你干嘛老是阴魂不散地找我的碴。”
项怀安面无表情的扫了她一眼,“如果不是受了你爸爸的委托,我一定两眼都闭上,任你去为所欲为,自生自灭。”
“我爸爸?”叶维珺彷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我打出生以后,就没写过这两个字,有没有搞错啊!那个当年跟我妈“歪哥”的色鬼,做了十七年的缩头乌龟,现在居然有胆来认我这个野种,他该不是有什么不良企图,要我卖身葬父吧!”
“他已经死了,所以,委托你姊姊和我共同照顾你。”项怀安捺着性子对她说。
“我姊姊?照顾我?还有你?”叶维珺失声怪叫着,“有没有搞错啊!你们这几个八竿子都没跟我哈拉过的人,居然要联手起来监督我、摆布我?门都没有!”她轻嗤了一声,一副想都不用想的神态。
项怀安懒洋洋的抬了一道浓眉,“这件事恐怕由不了你,于法于情,你姊姊都有权监护你,所以,你还是早点接受这个事实,对大家都好。”
“好?好什么好啊!剥夺我独立伸展的空间,剥夺我及时行乐的处世哲学?跟你们一样做个道貌岸然却虚伪透彻的伪君子和新败类吗?”叶维珺尖刻的扯着嗓门低吼道。
“你所谓的独立伸展,及时行乐是什么?是不顾廉耻地出卖自己的青春,出卖自己的灵魂,做个任人轻狎玩弄的风尘女郎,玩伴公主吗?”项怀安毫不客气的质问道。
“我高兴,我喜欢用我的美色、身体去赚钱,干你什么鸟事?”叶维珺昂起下巴,一脸so what的表情,“噢,你们可以用你们的头脑、口才去赚钱,我就不能用我的身体去赚钱啊!何况,这本来就是一个拜金主义的社会,我故做清高给谁看啊!”
项怀安沉重的摇摇头,“你的思想太可怕,也太偏激了,你要知道金钱并不是万能的……”
“对,不过没有它却是万万不能的。”叶维珺飞快的截断他的话,“你不必用这种病人膏盲的眼神来看我,没有你们那些只要我有钱有什么不可以的大人,在社会上兴风作浪,又搞一些偷鸡摸狗的鸟事,我也不必见“贱”思齐到这么炉火纯青的地步。”
“歪理连篇,无药可救。”项怀安连连摇头,真不知道这个社会已经“病”到何种程度了,一个才十七岁的女孩子,居然可以把人生的价值观扭曲到如此光怪陆离的地步,难怪,青少年的犯罪手法会花招不断而层出不穷了。
看来,要扭转社会的乱象,若是不能回本溯源,从家庭教育、学校教育与杜会教育三方面一起着手,痛下针砭,对症下药,那些醉心于官感刺激,物欲享乐的青少年,是很难回复到活泼健康、纯真清新的本来面目。
叶维珺的话虽然荒诞离谱,谬论重重,但,也未尝不是一个足以令人心生警觉的风向球,没有迷失的上一代,何来迷失的下一代?
与其痛心疾首地声讨不知自爱的青年学生,倒不如好好地从自身的价值观开始观照省思。
于是,他对一脸不驯的叶维珺语重心长的叹道:
“我承认,这个社会上充满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乱象,大多数的成年人都责无旁贷,也难辞其咎,但,这并不表示你们可以依样学样,自暴自弃,这种偏颇扭曲的思想观念是很可怕的,不仅对社会的伤害很大,对你自己而言,也是一种难以弥补的伤害啊!”
叶维珺听得心头微微一凛,但,她却对顶怀安挤出满脸散漫的笑容,夸张地吸了吸鼻子。“哟,好浓的八股味啊!想不到你这只阴险闷骚的臭老鸟,倒是个传道讲经的好人才,听说中台禅寺在招募和尚,你要不要也掺一脚,加入阿弥陀佛解救众生的行列,免得浪费生命在我这个无药可救的小太妹身上,破坏了我的玩兴,也妨碍了你神圣自居的使命。”
项怀安目光闪动了一下,“对不起,我对当和尚的兴致还不如看管你来得高,希望你懂得安分惜福,你姊姊丘斐容是个温柔善良的好女孩,你应该好好跟她学习,重新规画自己的人生。”
叶维珺却不耐烦的抖动着她的右脚,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
项怀安看看腕表,“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离开和你姊姊见面了。”
叶维珺仍是一副爱理不搭的顽抗神态,逼得项怀安不得不板着脸,对她使出了撒手镧。
“你要乖乖合作,很有尊严的走出去,还是要我像以前一样,以老鹰抓小鸡的方式把你架出去?!”
叶维珺恼火的瞪大了眼,最后又不得不在“好女不吃眼前亏”的体认下,鼓着红通通的腮帮子,跺着重重的步履,心不甘情不愿地随着项怀安这个欠人海扁的臭痞子一块走出了辅导室。
出了辅导室,见了丘斐容,到上了车,离开励馨之家,返转板桥大观路的行程上,叶维珺一直绷着脸不说话,对于项怀安充满警告的黑脸,丘斐容充满讨好的白脸,她一概视若无睹,不是乱飘眼珠子,就是无趣的搔搔耳朵,耸耸肩膀,要不然就是大剌剌的抖动着双脚,一副目中无人的神态。
上了车,她索性把眼睛锁定在车窗外的景物上,任凭丘斐容说破了嘴,想尽办法和她攀谈,她都一脸淡然,无动于衷的表情。
到了家,她无视于丘斐容殷勤遮上的拖鞋,径自摔着行囊,走进了位于走道的第二间房间,把自己锁了起来,无意识地趴在床铺上,支着下巴,有意借着这种冷淡消极的方式,凸显自己的不满和敌意。
“她的态度实在太恶劣了,我去找她谈谈……”项怀安板着脸才刚走了一步,立即被丘斐容阻拦住了。
“给她一点适应的时间吧!不要通她逼得太急,免得揠苗助长,物极必反。”
项怀安思索了好一会,然后以一种坦白的口气说出他的疑虑。“我也不想逼她,可是,我怕你的包容会变成一种姑息,进而让她抓住机会变本加厉的欺侮你。”
“小光哥,你太多虑了,”丘斐容轻柔地抿抿唇笑了,“小珺再怎么崛强刁蛮,也只不过是一个十七成的小女孩,顶多是跟我拗几天而已,你别把她说得那么恐怖好不好?”
“我并不是蓄意要丑化她,我只是担心……”项怀安沉吟着,一脸正色地望着她,“怕你高估了她的好,低估了她的坏。”
丘斐容微微一震,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了。“小光哥,如果我们真的要感化小珺,让她走上正途,重新建立人生的价值观,我们就必须先包容她的一切过失,以循循善诱的方式帮助她认识生命的面貌,而活得更健康、更快乐、更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