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容,我们婚姻不会有那种势如冰炭,或相敬如宾的面貌,因为,我们是有感情而且相知深甚的好朋友……”
是啊!丘斐容心中的凄楚和悒郁更深了,“是,我们的确是相知相惜的好朋友,但,这却不是爱情。”
“这是,而且比一般的爱情更笃实、更自然!”季慕飞低沉有力的说道,又在心中坚定的重复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做错,没有把友情和爱情混为一谈。
只可惜,纷扰无绪而干愁万缕的丘斐容,却无法感受到季慕飞那战战兢兢的柔情,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像一个荡揪秋千荡得好累、好无助、好凄迷的孩子,只想偷偷找个喘息的空间发泄自己的愁苦。
“小季,你不要太快下断语,你应该为自己预留个台阶,免得你清醒之后,后悔都来不及,”她强颜欢笑的提醒他。
季慕飞的眼神一点,“斐容,你不相信我,对不对?”
丘斐容的心又再度掠过一阵震颤,“不,我只是……不相信自己能带着不确定的心嫁给你……”她神色清冷而飘忽的苦笑了一下,并飞快的抬手制止了欲言又止的季慕飞。
“别说了,小季,我们都应该好好想一下,给彼此一个转圜的空间,我不希望自己后悔,更不希望你后悔!”
“斐容……”季慕飞心中充满了复杂而难言的挫败感。
“别说了……”丘斐容轻声请求着,她揉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我累了,送我回去吧!”
看着她那柔弱而不胜愁苦的模样,心情同样阴郁而低落的季慕飞只好轻吐了一口闷气,在万般纠葛而无奈的心境冲击中,送丘斐容离开了“山顶洞人”,迈上了无言的归途。
第三章
福华大饭店咖啡厅。
季慕飞在服务生的征询下,点了一杯西红柿汁。然后,他意态潇洒的把手搁在椅背上,细细端详着总是把自己打扮得花俏、时髦、亮丽又不失冷艳的方咏婷,薄薄的嘴角缓缓往上扬,掀起了一丝隐含揶揄的笑容。
“方大小姐,承蒙你的错爱,不惜动用各种力量“邀请”我陪你来喝下午茶,不知道你费尽心思的安排,是想跟我谈公事?还是私事?”
方咏婷闻言,反而不以为忤地绽出了世故而慵懒的微笑,并为自己从容地点了一根烟,“小季,我既然敢大着胆子约你见面,就不怕你对我有任何不友善的反应。”
季慕飞慢慢瞇起眼,“这么说,你是有备而来的?!”“当然,”方咏婷缓缓的喷出一团烟雾,“在我的人生字典里,是没有退缩和失败这四个字的。”
“只怕……你的人生字典要重新编辑,重新改写了。”季慕飞双手抱胸,一脸淡然的嘲讽道。
孰知,方咏婷却好象吃了定心丸,一点也不在乎季慕飞的冷嘲热讽,反而还对季慕飞露出了更加热情而妩媚的笑容。“小季,这就是我对你特别青睐的地方,如果我是一名渔夫,我绝不是那种在岸边随便钓钓小鱼的人,我一定会到深海中去从事更具挑战的海钓活动,专门抓那种罕见而刁钻精怪,有自己特殊性情的大鱼。”
季慕飞眼中的嘲讽更浓了,“小姐,我就算是鱼,也肯定是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大白鲨,你把目标对准了我,不怕玩火自焚,最后落个尸骨无存的地步?!”
方咏婷脸上的笑容更娇媚了,“小季,我很乐意被你一口吃进肚子里。”她毫不知羞地把上半身向前倾,贴近了季慕飞,以一种煽情而挑逗的口吻笑道:“这样,我便能与你融为一体,如胶似漆,永不分离了。”
季慕飞被她大胆火热的言行举措弄得俊脸微红,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小姐,别把一厢情愿的角色扮演得太过火了,没有用的,你只会让我对你更加……”
“印象深刻?”方咏婷笑吟吟的抢着说,又在季慕飞恼火又无奈的注目下,吸了两口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调戏你的,而是一种情不自禁的本能。”
碰上全世界脸皮最厚的女人,季慕飞在无力招架的反胃中,只能浑身疲软的猛啜着酸酸甜甜的西红柿汁,企图中和一下几近失调的味觉。
方咏婷捺熄了烟蒂,也喝了一口新鲜爽口的柳橙汁。“小季,你知道吗?你愈是对我不在乎,我愈是想亲近你,想牢牢的抓住你,这是一种很奇怪、很微妙的感觉,甚至于——你的冷淡,你的局傲,你的爱理不搭,在我眼中,都形成了一股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季慕飞僵笑了一下,“原来你会对我情有独钟,只是因为你罹患了一种喜欢自讨没趣又病入膏育的自虐症。”
“你尽管嘲笑我吧!小季。”方咏婷一反常态地表现了她难得一见的定力和涵养,经过粉妆的明媚脸庞,仍泛着一抹无所谓的浅笑。“也许我是咎由自取,自找罪受,但,我会对你另眼相看,不仅是因为你有张漂亮而俊俏迷人的娃娃脸,有份洒脱无忌的神采,还有一张犀利而妙语如珠的嘴,这些特质都只是吸引我的次要因素,最重要的是……”她抿了抿她那丰润的红唇一下,“我发现在你风流不羁、玩世不恭的外表下,有一颗炽热而专情的心。”
季慕飞微愕了一下,然后他笑了,笑声带着几分狂野和戏谑。“方大小姐,看来你的病情相当复杂,除了严重的自虐症,还有丰富又荒诞可笑的想象力。你如果不赶快就医诊治,只怕我们下次会在松山疗养院喝下午茶了。”
方咏婷笔直的瞅视着他,脸上带着一抹异于寻常的自信和诡谲。“小季,你的幽默感总是夹杂着一股呛人的麻辣味,如果你不健忘,你应该还记得我曾经说过,在我决定拉下身段追求你之前,我曾经对你的过往历史做了一番详尽的调查,也才真正明白,看似花心的你,其实并不花心,而且还是个重情重义的血性男子!”
季慕飞又撇撇唇笑了,只是他的眼睛却深沉得毫无半丝笑意。“哦?请问我有哪些历史让你做出这种离谱又自以为是的判断?”
方咏婷双手支着下巴,轻笑了一声,“你想听吗?”
季慕飞不置可否的扬扬浓眉,眼光依旧是深奥难懂的。
于是,胸有成竹的方咏婷自顾自地敞开了她的话匣子:
“小季,你是台南善化人,AB型双鱼座,身高一八一公分,体重七十公斤,家境小康,父亲是个殷实而勤奋的果农,母亲则在菜市场帮忙批售水果。你是独生子,上面还有两个姊姊都已经嫁人,而你国中毕业之后,顺利考上了建国中学,从此就住在你舅舅姜全福家,而姜全稿的三个女儿也都嫁人了,所以他对你特别疼爱和照顾。而聪姿慧颖的你,并不是那种死读书,一丝不苟的模范宝宝,你能玩能疯,又酷爱把玩乐器,尤其是吉他,弹得十分精纯。此外,你的异性缘奇佳,从国中开始,就是个备受女同学倾心注目的万人迷,上了建中,上了台大,你对女人的吸引力也跟着你活跃于社团的身影水涨船高,成了一项攻无不克的利器,只是……你总是蜻蜓点水,漫不经心的和那些环绕在你身边的女性玩玩无伤大雅的恋爱游戏,不肯轻易交付你的真心……”
季慕飞稍稍更换了坐姿,脸上的表情是懒洋洋的,好象在听一件无趣而不关痛痒的小道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