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你又不会抽。”
“你管我会不会抽!”咏蝶没好气的说,不待包雷明递给她,她已快速地一把抢了过来,仓皇的抽出一根,笨拙的点上,故作潇洒地抽了一口,老天,她不合适地变了脸色,差点没被呛出眼泪来。
关文勋无巧不成书的正好目睹了她的“惨状”,他眼睛亮闪闪的,嘴角挂着一抹揶揄的笑意。“不会抽烟何必逞强?小心呛坏了嗓子。”语毕,他无视于咏蝶脸上那副气得想杀人的
怒焰,从容优然地大步离开教室。
咏蝶气得浑身打颤,她咬紧牙龈,怒目瞪着蔡若琳幸灾乐祸从她旁边擦身而过。
瞧她那副志得意满,宛如黄袍加身、恃宠而骄的神态,咏蝶咬紧下唇,忍住想破口骂人的愤怼,她不会束手就擒的,她不会——
“咏蝶,你——”包雷明审慎的盯着她那张紧崩的怒容,啜嚅的问道,“你还一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咏蝶愠怒的瞪着她,实在很想把满腔的怨气出在他身上,但,她并没有忽略廖蕙心频频示意充满劝诫的眼神。于是,她吞咽下所有的怒潮,生硬的说:“你先回去吧!我跟蕙心会搭公车回家。”
包雷明一脸失望的离开了,偌大的教室只剩下咏蝶和廖蕙心面面相对。
“怎么样?这位新来的英文老师不好惹吧!”
咏蝶听她一副扇风的口吻,不禁怒火中烧的瞪着她,“你很高兴是不是:看我被人整,你有报复的快感是不是?”
廖蕙心盯着她满脸红晕,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不禁摇摇头,有趣的笑道:“看来这位关文勋的功力比你后母还厉害,居然三言两语就可以把你撩得怒火高张,失去控制。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想来真是不错。”
“不错你的大头鬼,我只是——”咏蝶暴躁地猛跺脚,又气又急,“只是——一时失察。”
“哦?”廖蕙心眨眨眼,唇边却难抑想笑的冲动。“不能怪你,谁知道他长得那么帅?所谓色字头上一把刀——”
“刀你的鬼!我只是——故意落居下风,让他得意忘形!疏于防范,也好来个——攻其不备。”咏蝶气鼓鼓的解释着。
“哦?原来如此,那么,想必你的暴跳扣雷,还有恼羞成怒都是故意装出来混淆视听的咯?!”廖蕙心笑吟吟的瞅着她说。
咏蝶脸又红了,她挺起背脊大声的说:“当然,我伍咏蝶那有那么容易应付的?否则,我那个后母也不必绞尽脑汁要把我赶出去了。”
“是喔!除非你自己故意要跷家,来个将计就计,你那个笨继母怎么是你的对手嘛!”廖蕙心打趣的接口道。
咏蝶恼火的瞪着她,“你——”她的心没来由的悸动一下。
“别用激将去,我是不会回家的。”她撇撇唇,郑重其事的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不是怕她,而是——我讨厌嗅到被她污染的空气。”
廖蕙心摇摇头,内心更是五味杂陈。唉!这个内心柔弱感情丰富的女孩子,为什么偏偏爱用最刺目、最不讨巧的外衣来包裹她自己呢?
想到伍定峰难为的父亲角色,看来这道棘手的家庭习题有得伤脑筋呢?
* * * *
关文勋骑着他的破机车返回公馆租赁的小公寓,十坪大的单身宿舍,简朴干净的摆设,除了一张床,一张桌;三张木椅,一个已经用旧的短衣柜外,只有排列整齐的书是整间屋子里最奢侈的装潢。
他一路上一直思索着刚刚在学儒补习班发生的一幕,眼里、嘴角就不停扬起有趣的笑意。
尤其是他临门一脚,惹得伍咏蝶花容失色,杏眼怒睁、一副恨不能发作的尴尬情景,他的笑意更是漾满了脸上每个角落。
看来,这场赌注他是胜券在握了,那个伍咏蝶在他看来只不过是一个养尊处优,被惯坏了,又喜欢标新立异,作怪自娱的富家千金而已。
应付这类女孩子最好的办法莫过于以静制动,来个相应不理,她再怎么精灵古怪,在自讨没趣又乏人问津的状况下自然会收敛自己的行为。
他拂拂垂落在额前的一绺头发,顿觉饥饿当头,正准备自己下锅煮碗阳春面时,他听见细细的叩门声。
他皱皱眉峰,会是那位不速之客?希望不是——他拉并门扉,面对汪裕琴那张明艳中又带着柔情款款的容颜,他强迫自己挤出一丝笑容:“是你,你不是出差到香港了吗?”
汪裕琴娇嗔地瞅着他,“想念你嘛!所以我赶紧把公事办完好回来看你啊!”她拎着二包袋子,仪态娉婷的进到屋内。
“这个给你,我在香港一家高级的男性服饰店为你选的,你快看看,合不合身?”
关文勋被动的拿出包装精养的盒子,慢吞吞地拆开,只见一件米色麻纱的休闲服平躺在盒内,他看到上面的Mark。
“CD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穿着一向随便,从不迷信名牌,而且,我也穿不起名牌。”
汪裕琴水汪汪的黑眸半嗔半怨停泊在他脸上,“怎么?你不喜欢?我知道你目前的经济状况,你还是研究生,而且你还兼负弟弟妹妹的学费,还有家里的生活开销,可是,我买得起,我喜欢看你穿好一点的衣服——”
关文勋毫不领情,他沉下脸盯着她,“你当我是什么?你汪大小姐豢养的宠物吗?”
汪裕琴委屈的噘着红唇,“我那敢?你一向那么心高气傲,我每次都战战兢兢,深怕一不小心就犯了你那一套什么人穷志不穷、土可杀不可辱’的大忌,你不领情就算了,何苦——说这种话冤枉我?”
关文勋注视着她那张俏丽明媚的脸,望见她眼中盈满深情的流光,不否认她的确是个才貌出众的女孩子,更遑论她那显赫不凡的家世背景,光是搬出她是将门虎女,满清贵族的后裔这一项讯息,就不知道吸引了多少达官显贵、青年才俊争相竞逐。更何况,她对自己的情有独钟,百般迁就。只是——他说不出自己为什么无法对她产生相同的感觉?
他只有半推半就、不置可否的和她维持交往,是太容易到手的男性劣根性作祟?还是——他根本不爱她,所以——连一点点虚伪的热情都装不出来。
汪裕琴见他板着脸不说话,急忙拉下脸打圆场,“你饿了吧!我带了一盒郭元益的精致糕点,你要不要尝尝看?”
“我对甜的东西不感兴趣,你自己吃吧!”
汪裕琴碰了他的软钉子,虽然有点难堪,但她依然摆出笑脸耐心解释,“你吃吃看嘛!这些东西甜而不腻,真是很好吃,你——”她焦虑的看到他迳自拿出锅子,准备下面,“你要吃面,我来弄就可以,你何必跟我生闷气呢?”她慌忙放下糕点,一把抢过他手上的锅子。
关文勋冷眼看她手忙脚乱的煮水、洗青菜,一抹嘲讽闪入眼底,“你会煮面吗?这可不是你小时候玩的家家酒游戏喔!”
汪裕琴状极狼狈的剁着碎猪肉,“你——你别泄我的气嘛,万丈高楼也是平地起的啊——何况,我也曾经下过水饺给你吃啊!”
关文勋双手交叠在胸前,一副好整以暇的表情,他撇撇唇,看着汪裕琴实在不怎么高明的切割技艺。“是啊,那可是我有生以来吃过最特别的一次水饺,皮跟肉都是四分五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