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铁石心肠?还是除巫山不是云呢?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了。
看着祝芝晶磨人的耐力,他眉峰不禁拉拢了,“你如果没有其他的事,很抱歉,我还有一份企划案要看,恐怕无法招呼你。”这无异是直接请她出去了。
祝芝晶犹豫了一下,她终于期期艾艾的开口了:“是这样子的,明天晚上——我爸妈要从高雄上来——他们想——看看你。”
关文勋犀利地盯着她,那揉合了费解、不耐和苦恼的眼光把祝芝晶看得一颗心七上八下,猛咽了好几口水。“你爸妈为什么要看我?”
“这——他们——”祝芝晶一张脸涨得通红,完全失去了她在公事上明快刁钻、张牙舞爪的气势。
关文勋摇摇头,不忍再令她难堪,他淡淡地撇撇唇说:“明天晚上我和陈总要款待新来的财务部经理,没有时间招呼你爸爸妈妈。”
“那——后天晚上可以吗?”祝芝晶犹不死心。
关文勋眉峰蹙得更深了,她还真是难缠的蜘蛛精啊!“对不起,我不觉得——我有必要去见你爸爸妈妈——”
他见祝芝晶微微泛白的脸,咬牙说下去,“我想——我们似乎还不到这种交情。”
祝芝晶颤悸了一下,瞬即恢复了她在商场上磨练出来的气度,“没关系,交情是会出来的。我会加把劲,希望下次有幸让你见见我的父母。”说完,她从容自在地站起身离开了。
她落落大方的表现让关文勋喝采,但——她死扣子的感情观也让他暗自懊恼。
天罗地网?他想到文培的用语之奥妙,不禁绽出了一丝苦笑,强迫自己挥开杂念,专注在成堆待批阅番核的企划文案上。
* * * *
桃园中正机场候客室。
关文勋站在海关出口,低头看看腕表一眼,两点十五分了,这班从纽约直飞台湾的联合航空班机应该到了,他看看自己一身铁灰色的西装,再看看自己拿着的看板,不禁泛出一丝嘲讽的苦笑。
好拙的一身装束。希望那位远从美国聘请而来的‘贵客’赶快出现,让他从这场磨人而怪异的经历中解脱出来。
不知这位从异域降落的空降部队是何方神圣?他除了知道她是华人,拥有普林斯敦大学经济学硕士学位,以及英文芳名AndyWu外,其他一律成谜。
而陈总一副神秘莫测、讳莫如深的表情,也令他为之好奇和费解。若非——他和这位财务部经理工作上关系密切,需要并肩合作处理许多大卡司的广告制作方案,否则,他才懒得来扮演接机的小丑。
他听着播音器清亮的播报着:“从美国纽约直飞台湾的联合航空315班机已经抵达——请下机的旅客——”
终于到了,他扯扯脖子上的领带,暗自诅咒,除了结婚外,他再也不想系上这个令人窒息的玩意儿。
络绎不绝的旅客,拎着行李,推着拖车出来了,一批像他引颈翘望的家属候客,已经忍不住蜂拥而上,相拥、寒暄的声音此起彼落着。
他百感交集的注视着,等到大半人马都陆续离开后,他才警觉到下机的旅客已走得差不多了。
他该不会弄错班机了吧?他正纳闷不解时,一对出色惹人侧目的男女沿着甬道走了出来。
他望着那对宛如璧人的男女,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尤其是那个女孩子,一身黑色的丝织套装,裹着曼妙有致的身段,衬着白析凝玉的肌肤欺霜赛雪,一头瀑布般的直发,若非墨镜遮住了她大半的脸部,关文勋真想一探她掩藏在镜片下的容貌,他相信一定不亚于她、混身上下那股风华逼人的光芒和那副傲人的身材。
他尚不及细细咀嗳这份震慑的欣赏时,那对男女竟停在他面前了,他惊愕得尚来不及反应时,那个女孩子摘下了她的墨镜,露出一张不施脂粉,却明艳照人的容貌。
他的胃部像挨了一记重拳般紧缩了一下,他面部的血液更像被抽光般惨白的吓人。
伍咏蝶乌黑零秀的眼珠闪了一下,她风姿嫣然的笑了,“好巧,是不是?”
“你就是—一AndyWu?!”关文勋兀自振作,他分不清自己此刻的心境。她竟然这样冒出来?在消失了五年之后,在他被内疚啃啮了五年之后?
望着她那夺目的美,他屏息而震愕地叹息着,她变了,变得更优雅、更有自信,此刻的她,没有当年的野性和叛逆,只多了一份优雅高贵的气质,还有历经岁月琢磨的智慧和成熟,就像一朵盛开的黄玫瑰,冷艳而楚楚动人。
“没错,那是我的英文名字,世界真是太小了,是不是?”她笑得嫣然迷人,浑然没有半丝介怀。“很高兴一回国就撞见故人,只可惜——我不知道陈总会派人来接机,很可惜,我和我的——”她亲密地挽住了冯云川的臂弯,浑然不把他疑虑的眼神看在眼里,“未婚夫另有安排,恐怕要对你失礼了。”
关文勋的心脏没来由的抽痛了一下,当他瞥见他们彼此凝注的目光时,心头更是百味杂陈,充满了苦楚和不是滋味的酸涩。“看来——我们是多跑这一趟了,不过——请你务必赏光出席今晚陈总为你在福华摆设的接风酒。否则——我想他会很失望的。”拜那些难缠的客户所赐,他才能维持镇定自若的工夫。
咏蝶重新戴回墨镜,抿抿红唇,带着歉意的笑了,“很抱歉,我和我未婚夫坐了一天的飞机,我们只想好好休息一下,我想——陈总会谅解的,麻烦你向他解释一下好吗?”
关文勋不置可否的耸耸肩,“好,有何不可?”他复杂地扫于温文儒雅的冯云川一眼,“有荣幸能认识你的未婚夫吗?”他艰涩地说。
“哦?他姓冯,在普林斯敦大学任教,我们——”她娇闱妩媚地看了冯云川一眼,“我们可以说是青梅竹马长大的。”
关文勋脸色泛白,他压抑着胸口翻腾的情绪,强迫自己伸出风度的手:“很高兴认识你,冯先生。”
冯云川也微笑着和他握手,彼此客套了几句。
关文勋深吸了一口气,突然觉得机场的空气沉闷逼人,让他有种无法逃避的压迫感,他匆匆地对他们点头,“既然二位累了,那我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我先回去向陈总报告,顺便取消福华的晚宴。”
“好,也麻烦你代我向陈总致意,我明天会到公司去报到的。很荣幸和你有共事的机会,希望——我们能合作无间,相处愉快。”咏蝶淡淡地笑着,并伸出了手。
关文勋握住她柔软如绵的手,心颤抖着,几乎被一股混和了酸楚、妒意、沧桑的浪潮淹没了。
然后,他松开了手,用惊人的意志力命令自己快步离开。
咏蝶望着关文勋欣长帅气的背影,一直没有说话。多年来压抑的心绪又为经营多时的这一刻掀起了万丈的漩风;辗过心头的是爱,是怨,是再也理不清的千头万绪——
冯云川洞悉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掀起唇角笑了:“未婚夫?敢情你是改变了心意,准备和曹冰雁来个二女共事一夫,让我尝尝一箭双雕的滋味?”
咏蝶闻言倏地红晕满颊,她尖牙利嘴的本性抬头了,“怎么?你不喜欢啊!”
“喜欢,喜欢,我求之不得哩!只是——”他装模作样地一蹙眉,“我只是有点为难,不知道你们两个——谁做元配,谁做小才好?”他的话果然引来咏蝶的一记重捶,“唉哟,这么凶,让你做大老婆的话,曹冰雁准没好日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