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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颗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母性芳心。

  *  *  *

  罗福到了观缘小楼,见到了沙依岚这位容貌脱俗的俏丫头十分讶异,知道她和欧克防相

  恋的事,他不禁喜出望外地笑开了眉,笑开了眼,频频瞅着俏生生又青春洋溢的沙依岚满意地直点头。



  但,他并没有忘记自己来此地的任务和责任,他开门见山的对欧克舫说

  [我有事要跟你谈,你能和我出去喝杯啤酒聊聊吗?]

  欧克舫心底有数,他无奈的逸出一丝牵强的笑容,[我能说不好吗?」

  三十分钟後,他们坐在板桥一家气派不凡的啤酒屋内,木制的圆形餐桌上放著两杯闪烁着金黄色光芒的玻璃啤酒杯,罗福喝了一口,便毫不客气的板著脸数落著一脸静默而被动的欧克舫。

  [你这个心如铁石的浑小子,一声不响的跑到台湾,来了快一个月也不知这尽尽为人子女应尽的本分,打个电话或写封信跟你爸爸问候报声平安,你的书都念到哪里去了?还给剑桥塞到马桶里去了是不是?」

  「我不是有写信给你报平安嘛!由你转告他还不是一样。」欧克舫淡淡的说道。



  罗福眉毛挑得半天高了,「咦,你这个六亲不认的浑小子讲的是人话吗?他——他是生、养你,恩比天高的爸爸,你连个称呼都懒得叫吗?亏你还是Doctor呢?生活礼仪和做人应有的本分还不如一名幼稚园的学生!」

  一抹奇妙而嘲弄的笑意闪进了欧克舫的眼底,[福伯,你大老远从加拿大坐飞机跑来台湾,就只为了亲自指导我什麽叫做国民生活须知吗?」

  罗福脸都皱成团了,他为之气结的又喝了一口冰啤酒,「你这个愈活愈回去的浑小子,枉费我白疼了你一场,居伙敢讲这种没大没小的话来呕我?」

  「好,我失言,罚我向您敬酒陪礼行吧!」欧克舫搓起汤圆了,连喝十杯啤酒之後,他笑嘻嘻地对脸色稍稍舒缓的罗福说「现在你训也训过了,罚也罚过了,我们可不可以喝完这杯酒就打道回府?」

  罗福又拉长了脸,「干啥?陪我老头子坐不到十分钟,你就长骨刺坐不住了,我这个不知道为谁辛苦为谁忙的老头子就这么面目可憎而惹人嫌吗?」

  欧克舫只好按兵不动了,[好吧!福伯,你有什麽长篇大论的国民生活须知乃至公民教育手册要对我宣导洗脑的,就请你一吐为快吧!我会洗耳恭听的。」

  [我问你,你准备在台湾待多久?]罗福粗声问道。

  「不一定。]欧克舫闪烁其词的答道。

  [什麽叫不一定?」罗福咄咄逼人的切进著。

  [ Hard to say 。 欧克舫狡桧的用英语回答他。

  罗福吹胡子瞪眼睛了,[废话!我要你告诉我What is Hard to say吗?」

  [我怕你中文退步了,所以才鸡婆用英语说了一遍。」欧克舫油嘴滑舌的强辩著,然後,他在罗福的怒目瞪视下,轻吁了口气,[好吧,你如果要我说实话,我的笞案就是不一定。」

  罗福微微眯起眼,「你会娶沙家的那个丫头吗?」

  「Maybe!」欧克舫又给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罗福又老大不高兴的拉下脸,「What is “Maybe”?」

  [ 就是 Yes or No 。」欧克舫皮皮的说。

  罗福的肝火又上升了,「你这个浑小子是存心想气死我是不是?我问你是非题,你编给我弄成选择题!」

  欧克舫仍是一脸调笑的模样,「你这麽容易发火动怒,就不应该逞强,硬要帮人家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我替谁做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来著?」罗福硬邦邦的质问道。

  [你自己心里有数,不是吗?」欧克舫锐利的说。

  罗福又开始皱著眉了,然后,他吐了一口闷气,清清喉咙,又转问了另一个问题。[你为什麽会突然跑来台湾?]

  欧克舫瞳孔紧缩了一下,[福伯,你什么时候当起法官了!」他笑谑的撇撇唇,不答反间地踢著皮球。

  [当我发现我面对的是一个狡诈又不合作的嫌疑犯时。]罗福也毫不含糊的还以颜色。

  [嫌疑犯?]欧克舫微愕的扬扬浓眉,[原来在你眼中,我已经成了潜逃到台湾的嫌疑犯了?」

  罗福已经骤然失去了跟欧克舫耍嘴皮的兴致和耐性了,他绷若脸沉声说道「你不必跟我打哈哈,搓汤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来台湾的真正目的吗?]

  欧克舫微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嘻皮笑脸的神态,「罗大法官,你既然都已经抓到了我的罪证,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罗福并没有被欧克舫半带挑衅半带挖苦的态度激怒,他只是用他那对精锐如神的目光紧盯著欧克舫,慢声问道

  「老实跟我说,欧文,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梁若蕾是你母亲的事?」

  欧克舫脸色猝变,[我没有母亲。」他语音森冷的咬牙说。

  「唷唷!]罗福怪声怪气地叫了好几声,「你没有母亲?敢情你跟西游记里的男主角齐天大圣样,都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欧克舫的下颚紧缩,喉舌上下蠕动著,「对我而言,我的母亲已经死了。」他冷冰冰的从齿缝中迸出话来,面罩寒霜地用力指著自己的心口,「在我心里她已经死了二十八年了。」

  「哦?」罗福目光如炬的紧盯善他,「那你为什麽还要大费周章的跑来台湾看她?甚至找人调查她?」

  欧克肪的脸色更加阴莺而灰白了,他浓眉纠虬的寒声说「我只是想知道生我的那个女人,她的脸是不是和她的心样冰冷无情?同时让她知道没有她——我一样活得很好!」

  「你好个鬼!」罗福也动了气,[你这个口是心非的浑小子!你就算要恨你母亲,你也应该弄清楚地为什麽要离开你的真相,你再给她定罪扣帽子也不迟啊,更何况——她是真的万不得已——才离开你的!」

  欧克舫嘴角泛著一抹轻蔑而扭曲的冷笑,[万不得已?]他讥诮的发出一声冷哼,[哼,每个人都可以为自己犯下的错事,找到干百个万不得已又似是而非的理由,包括罪无可恕的死刑犯也是一样的,我是学法律的,即使面对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只要我愿意,我一样可以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漂白他的罪疚,这并没有什麽稀奇对不对?」

  罗福勃然变色,鼻翼也因愤慨而强烈得翕动着,[你拿自己的母亲跟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相提并论?」

  欧克舫的嘴角微微抽搐著,但,他却用冷酷无情的言词来掩饰内心的痛楚和煎熬。[如果你觉得我言行尖酸刻薄,那也是因为我家教不严,其来有自!」他冷冽地乾笑了下,「谁教我有对万不得已的父母呢?」

  [欧文,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愤世嫉俗又冷血残酷的?」罗福沉痛莫名的摇摇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如果不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哪个做母亲的会愿意轻易离开割舍自己的孩子呢?你难道不能平心静气的听我陈诉一下你母亲为什么会离开你的隐衷?」

  欧克舫脸部的肌肉抖动了一下,然后他冷冷的撇撇唇笑了,笑声讥讽而刺耳。[原来你今天不仅是来扮演法官的嘴脸,而且还肩负了说故事的重责大任,不错,不错,梁若蕾女士果然有一套,她到底花了多少钱买通你来当她的说客兼传声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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