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接光亮处愈能听清楚人声嘈杂。她在门口迟疑一下,便发号施令,人人手忙脚乱。而各种食物的香味也慢慢钻进雪儿鼻香,眼前的佳肴美味远比大厅里的衣香羹影有趣多了。
“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她迫不及待自告奋勇。
忙碌的师傅们连抬头看她一眼都没有。秦夫人先是一脸疑惑地盯着她打量,继而亲切地展颜一笑。
“你是雪儿?”
秦老板一定向秦夫人提过她了,只差没正式介绍双方认识。雪儿连忙一点头。她走向雪儿,“你不喜欢今天的派对?”
雪儿先是点头,又急忙摇头,“外面布置得很漂亮,餐点也很可口,可是,我天生不喜欢待在全是陌生人的地方,感觉好别扭。”
“我深有同感,但他喜欢热闹也只好顺着他。”秦夫人很是体贴雪儿的感觉,“这样吧!来看看我们的小宝贝如何?”
雪儿喜出望外,“太好了,我最喜欢小孩子了。”
她跟在秦夫人身后上了二楼,全然把派对和林森抛在脑后。
这别墅的房间真是多,雪儿看得眼花缭乱,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只知道紧跟着秦夫人走。最后她们进了一间房间,房内的灯光调节得恰到好处,令人不自觉地松驰下来。”
房里,佣人正哄着哭闹不停的小婴儿。
秦夫人连忙抱过孩子,“娃娃怎么了?”
“不知道,吃奶的时间还没到、尿布也没湿、体温也很正常。”
“你先下去厨房帮忙吧!”
那佣人走了,秦夫人怀中的婴儿依然哭个不停。
“真奇怪,这孩子打出生到现在还没有哭得这样厉害过。”她温柔地又拍又摇,甚至还哼了一段小调,却没有收到任何成效。
“会不会是太热了?”雪儿出主意,“瞧她绑得像粒粽子。”
她笑了,“说得也是,大概真热坏了。”
边说着,秦夫人也已经手脚俐落的脱掉了婴儿身上厚重的外衣,雪儿在一旁看着,不由得对她好是敬佩,她贵为富家夫人,却相当平易近人,而且看得出来不是那种只生不养,把带小孩子的责任托给保姆的母亲。
她摘下婴儿头上的帽子,雪儿的眼睛跟着一亮。
小婴孩白嫩的项背上有一块和二○七位置相同、一模一样的圆形红霞。雪儿的心跳得加快了。
“奇怪,为什么还哭呢?”秦夫人大惑不解。
“我可以抱抱的吗?”
“好啊!”
雪儿小心翼翼地抱着婴儿,哭声攸然停止,她的小脸倚在雪儿胸前,小手握成拳头放在嘴边,脸上的表情非常安详,好像找到避风港似地完全信任雪儿、依赖雪儿。
秦夫人惊喜地喊出声:“这孩子和你好投缘。”
雪儿觉得有一股寒意从她脚底开始向上延伸,占据了的的四肢,冰冻了她的心跳,令她所有的意志思想化为碎片,她只听见自己无声狂喊,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
佣人推门进来,“夫人,先生请你下楼一趟。”
“好!我马上下去。”她转往雪儿,“可不可以麻烦你抱一下娃娃?我去一下立刻回来。”
雪儿使尽气力才轻点一下头。秦夫人放心地离去,整间房里只剩下雪儿和婴孩,空气中弥漫着沉郁的静寂。
不知道过了多久,雪儿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而怀中的婴儿仍紧闭双眼,均匀地呼吸着。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告诉我!你甚至甘愿只当他的女儿,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傻?你这样做太不值得了,你知不知道?太不值得了!”雪儿无法控制澎湃的情绪。
孩子轻轻动了一下,接着是细不可闻的啜泣声。不是方才那种扯直了喉咙的哭叫,而是又小又轻的抽泣,像是若有所悟,却又早知回头无望。
连哭声都像隐尽了千般委屈,雪儿不由得跌坐在摇蓝旁的沙发椅中,一遍又一遍贴着婴儿的脸哄她亲地,但雪儿自己又止不住泪,一下子两人全成了泪人儿。
直到听见一阵由远而近的脚步声,雪儿才警觉地擦干自己和婴孩脸上的痕,竭力装出一则若无其事的样子。
“抱歉,让你人等了。”秦夫人从雪儿怀中抱回孩子,有点吃惊:“睡着了?你真厉害。”
雪儿笑不出来,勉强牵一牵嘴角,恋恋不舍地盯着孩子看。
“你该下楼了,林森找你找得好急。”
“我……以后可以常来看娃娃吗?”
“当然可以,你和这孩子这么投缘,我欢迎都来不及。”
秦夫人把婴儿放人摇蓝,确定她盖好棉被后,才领着雪儿下楼。
她无意识的迈开步伐,频频回首,眼眶又迅速红了起来,她觉得她和二○七愈分愈远、愈高愈开,昔日的情愫在一刻间波斩断得一干二净,再也找不到交会点。那种失落的感觉就像魂魄离开了身子,无法回到原来的躯壳,只能毫无目的地飘荡、飘荡……
第十章
林森一看见雪儿,忙不迭迎上来。
雪儿像垂死之人般紧紧地攀住林森的手臂全身上下颤抖个不停,嘴唇打着哆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至于她的脸色,比她身上的衣服还要苍白数倍。
林森大吃一惊,连忙找个角落的位置扶她坐下,又脱下身上的外套覆在她肩上,但她还是发抖,大滴大滴的眼泪滚下脸庞。一发不可收拾。
“怎么了?怎么了?”他能做的只是将她纳入他安全温暖的怀抱中,用着焦虑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问:“怎么了?快告诉我。”
雪儿只是一个劲儿摇头,咬紧了嘴唇一语不发,更多泪水泉涌而出用湿了她整张脸孔。
林森立即下了决定,把雪儿带离派对。他不认为她还有心情留在派对上玩笑嬉闹。
雪儿毫无异议地任他带上车。
“去海边好吗?”有些话并不在计划之中,但他还是忍不住会滑出口,“天璇心情不好的时候最爱去看海。”
她轻轻地应声好。
林森一手操纵方向盘,另一手则握紧雪儿的手,不厌其烦地重复刚才的问题,硬是要退出令她伤心落泪的原因。
雪儿硬咽着说:“我要我的姐姐,我好想她,我不要她变成那个样子,我不要她离开我。”
“大姐?”林森知道自己这个问题可有可无,因为据他观察,雪儿和云儿的感情并不特别亲密,倒是雪儿一提起那个去世的大姐总是泪眼汪汪。
“她太傻了,为了一个不值得她爱,甚至不可能爱她的男人抛弃了一切,她好傻、她好傻。”
林森把车子停在公路上,浪涛看起来好大,声音穿越黑暗,有节奏地传入他们耳边。雪儿边说边哭,林森则耐心十足地不发一言,只用那种“我懂、我了解、我能体会”的眼神抚慰着运儿。
到最后,泣不成声的雪儿说累了,哭累了,迷迷糊糊地依偎在林森怀中使沉沉睡去了。
而他,一夜未曾合眼,动也不动地凝视她的睡容,所有前尘往事和着海浪一波又一波地涌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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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让林森不解的是自从参加秦老板的派对后,雪儿几乎天天往秦家的别墅跑,她对那名新生的女婴有种不可言喻的依恋及宠爱,所幸,秦夫人也早把她当自己人看,甚至还主动提议要让孩子认雪儿当姐姐。
她的反应是惨淡一笑,“我的年纪当她的干妈都绰绰有余了。”
秦夫人没看出她笑容里的悲痛意味,还说,“可是,你先要替她找个干爹才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