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泄气,她怎么能奢望他懂得这一切?这些事对凡人而言太不可议,并不在他们的知识范畴之内。
“的确,如果真有天堂,人们都会想去那个地方,可是,如果天堂的生活真的是那么……”他小心措词,“简单,恐怕有许多人会不适应吧?”
她道:“我们的工作令我们的生活多彩多姿。”
“工作?什么样的工作?”
“我们……嗯……帮助一些人。”她含糊地说。
林森没有追问,他已经学着接受那些乍听之下很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只因为说话的人是雪儿。
“我该回去向他们道歉吗?”她很不情愿的,“为我的中途离席,为我的不礼貌。”
“错不在你。”他狡黠一笑,“走吧!我们回家去,我下厨做“豆酥鳕鱼’给你吃。”
雪儿还能有什么意见?当然是鼓掌赞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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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那和么不愉快的经验,雪儿对所有的交际应酬更是敬谢不敏了。她生活得像个隐士,安静、简单,而且孤独。林森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在她的身旁,他有他的工作、朋友、生活。不过,雪儿以事实证明了她并不害怕孤独,她颇能自得其乐。
“懂得与孤独相处的人并不多。别人一定很难想像你这样活泼的女孩,私底下竟然这么爱静。”她说着,眼神却有点缥缈、遥远而恍惚。
雪儿已经太习惯他这种表情了,他根本不不正眼看着她说话,倒像在追忆什么似的。她也问过他几次,他总猛地回过神来,以笑容、摇头、沉默来回答。
“一人才好,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她道。
“你成天关在屋子里,不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也找不到人陪你聊天说话,当心得了自闭症。”
雪儿睁圆眼睛。林森无奈,他知道他又说了一个她不懂的名词。
他费尽心思解释清楚后,雪儿才似懂非懂的反问:“可是,我会自己和自己说话,这样也会得自闭症吗?我有开口啊!我有讲话啊!”
“你也喜欢自言自语?”
也?什么叫也?难道他“也”有这个习惯?
反正,雪儿闷坐在家中并非毫无建树,她向林森借了堆书,连他从小到大的毕业纪念册及照片都不肯放过。其实,重点便是在他较私人性的书籍,她希望能从中得知蛛丝马迹,总比她在外头瞎忙的好。
他的大学纪念册第一页便贴着一张十来人的合照,空白处填满了各式各样的签名,雪儿留神细看,轻而易举找出了林森和江萤萤,他们的位置正好并肩而立。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那群人是因为去参加一项为时一个星期的野外活动,正好被编在同一个小组而熟起来来的,那时候我大三。”
那么,江萤萤大一了。
“她长得这么漂亮又娇小玲政,一定很多人追吧!”“那当然。”
“可是,上次她来找你时,我没看见她男朋友。”
“目前她似乎没有比较亲近的男朋友。”林森疑心大生,“你对她的兴趣过分浓厚了。”
接着,他头痛的想起江萤萤对雪儿的兴趣也不低,多次旁敲侧击问他有关她的来历。江萤萤的心思他能理解,但是,雪儿……她显得有些古怪。
雪儿则开心的几乎要跳起来了。有这种好事?天使长给她的提示这么真接而明白,林森没有女朋友,江萤萤没有男朋友,两个人已经有十年的交情,看来江萤萤必定是林森的缘定佳侣了。至于林森总挂在嘴边的不可能大抵是因为他和江萤萤之间有过什么误会或心结吧?只要她能找出症结大事化小、小事化无,那么,要让林森结婚岂不易如反掌?
她掩不住心中的喜悦之情,洋溢了一脸的笑意。
“这么开心?”他真搞不懂眼前这个可爱又奇怪的女孩。
雪儿笑而不答,踱步到他的书架前。
电话铃声大作。
他接起话筒,“喂!我是林森。”
雪儿在书架前面蹲下来,一排排地浏览书目。林森的多半是专业书籍,十分晦涩艰深;另外还有一系列汤姆·克兰西的军事小说,雪儿翻了几页便宣布投降;其余的书她也翻过一遍,没什么线索。
为什么他不在书中夹封信,夹张小卡,甚至夹张照片呢?
她脚蹲得酸极了,索性起身走到他书桌旁。
“你们在哪里?BLUE?”林森的声音清楚地从客厅传来,但是,雪儿却看不见他突然垮下来的笑容和表情。他挤出苦涩的声音,“怎么选在那?”
雪儿的视线被随意搁置在他案头的一本手札吸引,她随手翻并几页,意外地发现其中填满了娟秀却有劲的字迹。
“我不是不喜欢那个地方,只是,太吵了?”林森解释。
邱柏超正滔滔不绝地试图说服他。
林森掩住话简,问那一直没有动静的雪儿,“雪儿,你在做什么?”
她慌忙合上书,自然什么内容也没瞧见。她道:“你桌上有一本好漂亮的手札。”
“不要碰!”他几乎用吼的,下一秒钟,他已冲到她面前,当着她的面将书收到抽屉里并上锁。
“我什么也没看到,我只是觉得那本手礼的封面十分别致,所以我瞧了几眼。”雪儿快哭出来。
林森这才意识他刚才的举动简直是反应过度,况且,他又在她面前锁上抽屉,分明是摆明了不信任她、给她难堪。
雪儿则像做错事的孩子般低着头不发一言,丝毫没有感觉她所遭受的怀疑,林森松口气,更加愧疚。
“我怕你弄乱了我的资料。”这真不是一个好理由,但是,他只想到这个。
“我保证我没有乱动,而且什么也没看到。”
他点点头,“我相信你!”
然后,他才拿起话筒对邱柏超说:“我马上过去。”
说罢,他挂断电话。
“总监请我们去PUB,你要不要一起去?”他补充,“不是同性恋的那一种。”
雪儿拒绝,“你的同事我只认得大个子,算了,还是你自己去吧,虽然明天放假,可是别玩得太晚。”
“明天放假?今天才星期二。”
“你又忙忘了!”雪儿知道林森一忙起来眼里只有公事,偶尔会记得她,其他的事便忘得一干二净了。换成她对他耐心的说明,“明天是你们说的什么国父的生日,不是吗?”
林森的脸上一下子没了血气。“今天是几号?”
“明天是十一月十二日,今天当然就是十一月十一日啦!”
他踉跄地退后了几步,跌坐进沙发中。雪儿惊恐,她想不出来她说了什么话使得他有如此激动的反应。
“这么快,又一年了!”他低语。
雪儿不敢出声,只盯着他瞧。
许多事一下子全涌到林森面前来,不!他不该在这一天到BLUE对他而言是双重的压力。一个笑睑在他脑海逐渐扩大,变得模模糊糊,突地,又慢慢凝聚焦点,呈现一经忧心忡忡的面容。
那是雪儿。
不下不,他宁可去BLIE,也不要与这张脸孔整晚相对,他会崩溃,他会失去自制、他会……
“你怎么了?”
“我没事。”他疲乏的挥挥手,“你先回那儿去吧!我马上要出门了。”
雪儿顺从地抱着林森在国外念研究所的毕业纪念册,安安静静离开。
进了自己的屋子她才松口气。林森怎么会突然间变了个人似的?她不过告诉他今天是十一月十一日而已,值得他吃惊成那个样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