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根本没听过你说涨价的事。”
“花小姐,做生意很辛苦、钱不容易赚,你不会连这点钱都要跟我计较吧?”陈先生祭出哀兵牌。
“可是……可是……”她根本没准备那么多货款呀!
霍瑞克实在听不下去了。
“拿过来让我看看。”他对花语说,
“哦。”花语赶快拿给他。
瑞克将货单从头看一遍。
“蓝山、曼特宁、巴西、摩卡,每一百公克的咖啡豆涨两块;综合咖啡豆每一百公克涨一块半;细糖包每一大包涨五块;肉桂粉涨两块……”她叫的货全部都涨价。
瑞克把货单念完,然后缓缓抬起头。
“你说,因为原料涨价,所以售价就跟着涨?”
“当然呀,如果不是我们的进价涨了,我也不会随便调高价钱。”陈先生一副无奈的模样。
“如果说咖啡豆涨了,我还有理由相信,可是所有的东西部涨价,连台糖产的细糖都涨,Mr?陈,你会不会觉得这种骗钱法太低级了点?”
“你胡说什么!?我哪有骗钱?我这是……这是合理的涨价。”陈先生辩解道。
“花语,你进货的单据都还留着吗?”
“还留着。”她点点头,从底下的抽屉里找出那些进货时的单据。
瑞克拿起来翻一翻,每张单据都列了数量和单价;上个月的进货单里,根本没有标明涨价,他们写的单价,也还是原来的报价。
“你说涨价了,为什么这些货单里还是旧价格?”
“这……”陈先生一时语塞。奇怪,以前花语都不会问这么多呀!什么时候多了这个男人?
“你们进货真的有涨价吗?”
“这……你是谁?我和花小姐之间的帐款,关你什么事?”陈先生先声夺人。
“我是替花语管帐的人,你以后请款都要经过我。如果你提不出合理的解释,那么我就要告你诈欺。”不必大声恫吓,瑞克光一张冷冰冰的脸,就够让那些心虚的人吓破胆了。
“我、我……可能是我老婆算错了,我再看一次。”陈先生强自镇定地拿回请款单,然后赶快把单价改回来,再算一次。“一共是……四万七千六百二十块。”
“这次没算错了?”瑞克似笑非笑地微勾唇角。
“没有,就是这个价了。”陈先生语气很肯定。
“好。既然是算错,我也不好计较太多,毕竟陈老板和花语合作很久了。不过,既然是合作很久了,陈先生多少也该给点折扣吧。
我们付货款都是现金、也不曾拖欠,那么多咖啡豆商我们独独叫你的货,都这么捧场了,陈老板的价格如果那么硬,就太不够意思了。”瑞克笑笑地说。意思是如果你敢不给折扣,他马上替花语换一家咖啡豆商。
“呃,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样吧,我把尾数去掉,就收四万七千块,够爽快吧。”陈先生冒着冷汗,还要露出笑容,表现出很有诚意的模样。
花语一听,很高兴的就要给钱,可是瑞克却握住她的手,阻止了她。
“陈先板,你是做盘商的大老板,怎么折扣给得这么不干不脆?既然要给,就大方一点,我也不贪心,你就给我们打个九折就好,再扣掉那些不起眼的尾数,四万两千,就这么定。”瑞克很快数出四十二张千元钞,然后摆到陈先生面前。
陈先生当场傻眼。
“麻烦你把收据和发票给我。”瑞克理所当然地伸手要。
“这……这……”
“陈老板,说定的事,你就阿莎力一点,我也很干脆呀,钱马上给你,你如果再拖拖拉拉,就不够意思了,以后大家还要合作的,总是要好来好去嘛!”瑞克一番话软硬兼施,陈先生只能含泪同意。
失算呀,本来以为花语很好拐,谁知道半途杀出一个程咬金,让他偷鸡不着,还蚀把米。
“谢谢,那我先走了。花小姐,如果有欠货,记得打电话给我,我一定马上帮你送来。”陈先生说。
“哦。”花语只能傻傻地点点头,好半天才回过神。
这样……也能省钱?
“他给你的报价都偏高,而且不曾打折,还骗你,我没叫他打八折已经很客气了。”瑞克撇了撇唇。
“你好厉害,三、两句话就让陈先生认输了。”惊愕过后,花语开始露出笑容。就算再笨,她也听得出来,刚才瑞克是在替她争取权益,保护她耶!
“不是我厉害,是你太笨了。”他不客气地道。
“我……反正我本来就不聪明。”她低落地说。
瑞克瞥了她一眼,发现她的神情真的很低落,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她脸上看见这种表情。
她一直都是知足而无忧的,就连生病的时候也是,也许会害怕,但却不曾难过。但现在,她似乎真的有点难过了。
瑞克突然觉得有点罪恶感,奸像该安慰她一下。
“其实……你也有你的优点。”他差点晈到自己的舌头。
“你不用安慰我,我不会因为这样就难过的。”她勇敢地一笑,然后进吧台开始忙着准备材料。
瑞克拉住她的手,“我说的是真话,不是在安慰你。”
天知道他霍瑞克只会在商场上跟人厮杀,从来没做过照顾、安慰人这种事。
“谢谢。”他的好意她懂,不过她了解自己。
“花语,看着我。”他加重语气,花语只好抬起头。“你有你的好,别人比不上。”他很认真地说。
“瑞克,谢谢你。”她看得出来,他是说真的。“你真的是一个好人。”她冲动地抱了他一下,又红着脸赶快放开,假装很忙。
看着她恢复精神,瑞克这才打开随身电脑,连线回香港,而耳边因为听到她又开始对着那些咖啡、器具自言自语,唇角不觉泛出一抹微笑。
留在这家店不出三天,他就已充分了解她为什么老是入不敷出;而也才三天,他便已够了解花语身边那些好朋友到底扮演什么角色了。
首先,她来往的那些货商,都会忍不住占她一点小便宜,不过这个月他们完全被霍瑞克这块铁板给踢回去。
再来,她真的很不会算帐。论煮东西,她功力一流:但光是帐务一项,就足以让她的店永远赚不了钱。更别提之前宁净提过的——每个请来的助手在认定她柔弱可欺后,总是占她的便宜。
花语是个很单纯的小女人,很容易了解,但愈了解她,霍瑞克就发现自己愈来愈担心。
这三天,他也认识了花语那几个好朋友。
那个一副母鸡捍卫小鸡样的宁净就不必说了,商场女强人一个;而隔壁的瑶瑶,则是个耐性十足的小女人,但做事慢吞吞的会让人发疯;宝儿是个嘴巴很利的女人,冷淡而孤傲,专门在夜间活动。这三个女人,在过去三天内一一现身,除了跟花语聊天之外,顺便也来看他。
霍瑞克深深觉得自己像是动物园里的稀有动物,免费供人观赏。
这群母鸡,说好听点儿是关心花语,但说明白,根本是来监视他有没有做出任何不轨的事。
她们都以花语的保护者自居,这点他认同,但把他当成是匪谍一样防范,就有点令他不高兴了。
“怎么了?”送咖啡回来,就看他表情凶凶的,好像谁得罪了他。
“没什么。”他一边负责看顾收银台,一边还是以他的Notebook与外界通讯,还顺便以即时通和香港公司的各部门主管开会。
“可是你的表情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