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艳抬起头看着他。
“我没有碍着别人,也不曾想过去害别人,我只做我认为对、和我想做的事,谁也不能限制我。”
“艳儿,别任性。”他劝着,
“答应我你不会离开,我就听你的。”
方长武一顿。“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你总要嫁人的。”
“那你呢?你也会成家的,不是吗?”她反问。
成家?他从没想过。
认识她以前,他四处为家,从没在任何地方停留过;认识她以后,为了保护她,他留在这里八年。可是守的再久,他终究不可能保护她一辈子。想到再过不久,他得离开她,他的心有壁苦涩。
“武哥,你有喜欢的人吗?”她忽然问。
喜欢?他微微摇头。
“那你比我幸运。”她笑,眼里有丝苦涩。
“幸运?”什么意思?
“就算我要嫁人,也要嫁一个我喜欢的人。”她说。“如果嫁不到他,我也不会嫁给别人。”
“你……有喜欢的人?”他心莫名一紧。
“有。”她坦然着眼,直直的瞅望着他。“可是,我喜欢的那个人,却不知道我喜欢他,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喜不喜欢我;所以喜欢一个人,有一点苦。”
“那个人是谁?”他沉了声。
“是——”她忽然咬了下唇。“我现在不能说。”
“为什么?”
“有一天我一定会告诉你那个人是谁,但是现在不能说。”她忽然笑了,“武哥,你是我最重视的人,除了娘,你是惟一一个会关心我、又照顾我的人;就算会嫁人,我也不要和你分开。”她含蓄的暗示。
“你这么想,你未来的丈夫不见得同意。”他说道,心头不断回想着,究竟艳儿还认识了什么男人,她喜欢的人究竟最谁?
“他会。”她很肯定,笑容有点神秘。“武哥,你还没答应我,你不会离开我。”她可没忘记刚刚的话题。
“就算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他进而不答。
“如果称不在我身边,那我照顾好自己,又有什么意义?”
“就算不为你自己,也为你爹、为那个—你喜欢的人。”
“如果你不离开我,就可以亲自看着我,不用担心这些问题了;武哥,答应我嘛!”谈判不成,她换成撒娇。
她紧抱着他,像抱着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怎么都不肯放。
方长武很想答应她,但是……他有他的承诺必须守。
“艳儿,你先放开我。”
“如果我放开,你一定会马上离我远远的,让我抓不着你,对不对?”他的心思不难猜,相处八年,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方长武一时语塞。
“武哥,你讨厌我了吗?”
“没有。”
“那又为什么要走?”她问。
“我在这里已经待的够久,早就该离开了。”要不是一直放不下她,他不会还留在这里。
“以前你可以为我留下来,为什么现在不能?”她不明白。
方长武再度语塞。有一些事,她不适合知道;他也不想让她知道。
方长武,艳儿喜欢你陪,你也是真心侍艳儿好,我就让你留下来;但是今天你答应我的事,必须守密,绝不能告诉艳儿,你能保证吗?
老爷的话、沉重的承诺压在心头,他什么都不能说。
“艳儿,有一些事,你以后自然会明白,我们先回厢房用膳吧!我答应你,如果我要走,一定会先告诉你,好吗?”
她迟疑的想了想。“你保证不会不告而别,让我突然找不到你?”
“我保证。”
“好吧。”她这才松开手。
“别想太多。”他看着她不豫的表情。
“武哥,我不要和你分开。”她挽住他的手臂,低低的道。
她知道武哥隐瞒了她一些事,可是他不说,她也不能逼他说。
她不要和他分开,他会懂吗?
而为什么,武哥今天会一直提到她成亲的事?
★ ★ ★
寺庙里的素膳煮的虽然简单,却够营养,只不过吃惯了府里那些美味的夫人们,可就不一定能接受了。
司徒家每年住一回寺庙已经成习惯,这么多年下来,庙里的小僧们早就准备好一个大桌让他们能一家共食。当然,这么住个一晚,司徒长春也捐献了不少香油钱。
桌子是圆桌,司徒长春左边是妻子及两个儿子、媳妇;右边则是二夫人、三夫人,司徒绢和司徒艳。
坐上椅子,司徒长春看着妻妾和儿女,都到齐了。
“爹,先喝杯茶。”司徒绢乖巧的倒了杯茶,放在司徒长春面前,然后才又走回自己的位置。
“嗯。”司徒长春点点头,先喝口茶。“绢儿今年也十八了吧!”
“是,爹。”
“是爹疏忽了,早该为你寻房好亲事。”司徒长春有些欷歔。艳儿和绢儿同年,连他最小的女儿都十八了呀,让他想不认老都不行。
“绢儿不急着嫁,绢儿还想留在家里,多陪陪爹和娘。”司徒绢不依道。
“女大当嫁,这是应该的。”司徒长春一笑,然后转向另一个女儿。“艳儿,你也快满十八岁了,时间过的真快。”
司徒艳点点头,有点不明白。为什么爹会忽然提到她的年纪?满十八岁是一件很严重的事吗?
“老爷,先用晚膳吧。”大夫人建议道。
“在用晚膳之前,我有几件事宜布。”司徒长春道:“第一,今年的生日,我没有发出任何请帖,就我们自家人团聚就好;第二,丘总镖头的公子最近会来我们家作客,你们应该都记得他,八年前他曾经住在我们家一段时间。
第三,绢儿和艳儿年纪都不小了,在过年前,我希望替她们安排好亲事。”他看向身旁的妻子,“秀娘,这件事就交给你安排,有人选再告诉我。”
“是,老爷。”大夫人温婉相应。
“爹,颖哥哥真的要来我们家作客吗?”司徒绢连忙问道。
“嗯。”司徒长春点点头。“绢儿,你和济颖一向要好,这次他来,你就和你大哥一向招待他吧。”
“是的,爹。”司徒绢直点头,然后垂下脸藏住喜悦的笑容。
八年前一别,颖哥哥再也没有来过司徒家,他们偶有书信往返,她一直很想念他。
颖哥哥,一定比以前更加英挺俊帅了吧!
“用膳吧。”司徒长春一声命令,大家才敢开始动筷子。
爹怎么会突然要帮她许亲,武哥早就知道了吗?这到底怎么回事呀?
艳儿低着头心不在焉的吃饭,心里想着,待会儿一定要溜去找武哥问个清楚才行。
★ ★ ★
诵过晚课后,寺庙前后一片宁静;寺门关闭,寺僧们也人禅房休息。
尽管是借住寺庙,寺里的厢房依然划分出男女的区隔,而司徒家人在分配房间时,又将主仆划分开来。
这么多年来,这座庙的内部并没有多大改变,而每年至少来一次,司徒艳不用拿灯照路也知道该怎么走。趁着大家都进房睡觉的时候,她偷偷溜出房,准备去找方长武。
她才走到男宾住的厢房,就听见一阵低低的交谈声。
“长武,这几年辛苦你了。”
是大哥司徒璇的声音。
“长武只是尽本分。”
“艳儿的十八岁生日快到了,你有什么打算?”
“那表示她长大了,长武该有什么打算?”方长武以问代答,
“长武,别瞒我了。”司徒璇叹口气。“你和爹之间的约定,我早就知道了。难道艳儿要嫁给别人了,你一点都不担心?!”
那一晚爹和长武在书房说的话,他都在门外偷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