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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已经叫了!”

  关尔峰怔怔地看着面色如纸的若星。“她——”

  “压力不对,造成肺出血。”旁边的警察叹息地说着:“潜水人最怕的……”

  “若星!”凯罗抱着她哭叫着,试图用手将她唇角越冒越快的血止住。“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带你来的!若星!”



  若星的睫毛的微微地闪了闪。

  “她醒了!!”关尔峰狂喜地大喊着:“若星!是我!你怎么样?”

  “不——要——告——诉——”她出血的程度叫人怵目惊心。“孟齐……”

  “你这个傻瓜!你这个疯子!”凯罗哭吼着,想挡住那似乎永远不会停止的血!“你这个神经病!我警告你!你有种死死看!你有种给我死了,我上天下海也不放过你!”

  关尔峰看着她;天!到现在她还在担心孟齐!

  这是什么样的感情!这是什么样的感情?



  救护车的声音还没出现,他们就这样看着黎若星呕出最后一大口血!10

  波涛汹涌之后的人生情节就像电影里惯用的手法一样——渐渐淡出。到后来,观众们只见到一片灰蒙蒙的画面,像是泼墨画,也像是一场仅供叹息的梦境一样。

  主角们记忆深处的苦痛悲哀,无非人生情节中最精彩也最惨痛的一幕。

  记忆——也渐渐淡了。没人说、没人问,风一扬起便撒落漫天迷雾,记得的和忘记的,其实也没什么分别。

  总觉得,很多时候忘记了是比记得要来得幸运许多的,能学会忘记真是一种福气。

  她从来不说她是记得的,还是忘掉的,反正纷纷扰扰的一切是沈静下来了。渐渐的,艺术界也忘了曾经有过这么个人,过去叱咤风云的人物在兵马倥偬中消失了身影。问过的、没问过的;知道的、不知道的,不过是多一声叹息的分别而已。

  很自然的,她没死,有人说她从没想过要死。或许是有些虚伪,感情是她这一生最大的投资,她破产了,命又算得了什么?

  凯罗几次说她真是没出息;人生这么长,就只为了感情而活着,简直是愚蠢!

  她左想、右想,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人生这么长,不为了感情活着,那要为什么活着?难道真想万古流芳吗?

  凯罗连声说:罢了、罢了!有人就是注定了要痴狂一辈子的,黎若星能如此坦白也算是虽败犹荣。

  她搬家了;住在海边的决定几乎被众人围攻至死!

  她和姊姊黎兰交换了房子,台北的房子换来一栋海滨别墅。黎兰说:有一天你会再回来,到时候我们再将房子换回来。

  她说不会;红尘万丈,翻滚几次已险些要了她的小命,而今尔后只当个摆渡人就够了。

  一年来,住在海边很是怡然自得。她已经不能潜水了;在国外的那次意外使她的肺再也受不了任何的压力。好友阿俐潇洒地说:这倒好,将来要死可不必发愁了;往水里一跳,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阿俐是最了解她的。搬到海边后,她足足陪她住了三个月,从来没问过任何一句话。半夜里她被恶梦惊醒,阿俐便带着她在海滩上走了一个晚上,回来的时候,邪邪地问她要钟点费。

  阿俐结过婚了,可是她和她的先生共同经营了一个十分有趣的婚姻;阿俐去了什么地方,他们家那位可爱的邹烈先生永远不知道。阿俐住了一个星期了,那家伙才气急败坏地找了过来。三个月后,阿俐还是不肯回去,邹烈只好威胁说:你不回来我就去登报警告逃妻!

  阿俐不动如山,理都不理他,邹烈索性搬过来每天睡在客厅里,直到差点得肺炎,阿俐才不甘不愿的和他回去,之后一样三天两头溜出来陪她住。

  邹烈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每天泪眼汪汪的哭诉黎若星抢了他老婆。

  凯罗更好玩,她老是背着小包袱四处流浪。每次回来,家可以不回,却不可以不来看她,她到处去潜水,带回一堆宝贝给她,有一次居然还抓了两只可爱的小海马过来。那两只小家伙到现在还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而安安稳稳的住在她的水族箱里。每次凯罗回来和它们扮鬼脸,它们总是莫名其妙地瞪着那张怪异的面孔发呆。

  有一次,阿俐和凯罗终于碰在一起,阿俐指着自己和若星说:“这是个成功的例子,那是个失败的例子,你要选哪一种?”

  凯罗瞪了阿俐半天终于回答:“看到你这副黄脸婆的样子,你想我会选哪一种?”

  若星险些被她们笑死。阿俐信誓旦旦地说:“魏凯罗,如果我没办法把你变得和我一样,我房俐华三个字让你倒过来写!”

  凯罗一点也不上当,她瞪着阿俐说:“把你的名字倒过来写对我有什么好处?”

  阿俐哭着回家向邹烈诉苦,邹烈立刻驱车过来对凯罗感激得几乎要下跪膜拜。若星笑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凯罗还一脸莫名其妙;“笑什么?神经病!”然后去和两只小海马扮鬼脸。

  尔峰和江辛已经决定要结婚了;每次尔峰受了委屈总要到她那里诉苦,江辛却笑吟吟地:“他笨嘛!什么大律师?根本是笨得可以了!”

  后来江辛对她承认那张合约是她早有预谋,为了得到关尔峰对她的注意,她只好出此下策。江辛为了这件事惭愧很久,若星却一点也不在乎。

  当时其实很多的事都是有迹可寻的,只是自己身在其中无法看清楚真相,要不然,以江辛的聪明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她并不怪江辛,可是江辛和她的交情渐渐淡了却是事实。她知道这是无法勉强的;江平对尔峰的感情胜于和她的交情。在江辛的心里,她总是不放心若星和关尔峰的,这一点她又怎么能怪她?只是难免有些遗憾。

  江辛和尔峰都是她的好朋友;他们即将结婚,而她却同时失去两个至交。

  阿蕃也常常来找她,失去小蜜之后他真的成熟了许多;变得比较安静稳重。若星对他说过许多次不要放弃小蜜,可是他总是摇摇头;失去之后希望对方过得好,是成熟的表现,阿蕃是真的长大了。

  小蜜也来看过她,从她忧郁的脸上可以知道她过得并不快乐。可是他们却像河流两岸遥遥呼应的情人一样,谁也不敢先踏出那一步。

  “若星?”

  阳台上,正在眺望海洋的她回过头来。“黎兰。”

  她的姊姊走到她的身边。“想什么这么入神?又在想念海洋了吗?”

  “当然。”若星遗憾地看着那一片汪洋大海。“真希望还可以下去看看。”

  “傻瓜,”黎兰笑了笑。“你不觉得这样每天每夜的听着它的声音、看着它的样子,已经是一种难得的幸运了吗?”

  黎兰总是这么恬淡,她对所有事物的看法都是这样的;淡然得令人羡慕。

  “有人寄了个包裹来给你。”黎兰指指客厅里的一个包包。“我替你送过来了,我想是一幅画。”

  “画?”若星讶异地:“从哪里寄来的?”

  “你说呢?”黎兰笑了笑。“自己看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若星走到客厅,那幅画静静的躺在桌上,邮寄的地点果然是法国;是孟齐寄来的吧?都一年多了,终于再次得到他的讯息。

  “若星?”黎兰临出门前,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说道:“你知道吗?摆渡人在河的两岸来回,在看尽红尘之后总还是会觉得红尘最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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