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晓得。”
她又点了杯饮料,往后靠向椅背,脸上居然出现少见的茫然。
邵天琪一向是个相当自信的女人,仿佛永远都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说什么话,有用不完的精力似的——
“怎么很少看见你这种表情,累了?”他关心地问:“我送你回去休息。”
她摇摇头:“还能回去啊!家里的人一定都还醒着,现在回去是送死,光是那成堆相亲的照片就会要了我的命。”
“相亲?”他讶异地笑了起来,很难想像天琪这样杰出的女孩子居然会需要相亲。
“唉!你以为我喜欢吗?”她横了他一眼:“我是很无可奈何的,我妈恨死了我老师飞来飞去,巴不得赶紧用条绳子把我绑在家里。这次回来,有将近两个月的休假,我猜是怎么也躲不掉了。”她哀叹一口气:“怎么这么倒霉!”
“你很不喜欢相亲?”
“废话!难道你很喜欢像个展示品似的摆在别人的面前让人家称斤论两吗?”
天杰忍不住轻笑。她的表情懊恼得像个得不到糖果却一定得考试的孩子似的:“这么厌恶何不带个人回去,让伯父,伯母放心?”
“带谁?你啊?”
“别告诉我你连半个男朋友都没有,这种事我是打死都不信的。”
天琪咕哝地诅咒两声,让人分辨不出那到底是什么:“我就知道,我就是被这种想法给害死的!无论我怎么说都没人肯相信我,但是我真的没有嘛。除非你硬要把那些还在追我的人也列入计算之中,但是那明明就不一样啊,我又不喜欢他们,带回去不是自寻死路吗?”
“总比你去相亲好。”
“你以为那么容易?我爸妈挑剔得要命,又不是随随便便找个人就可以解决的事,万一到时候他们不喜欢不说死我才怪,那万一他们要是喜欢,那我不是更惨了?”
他好笑地耸耸肩:“既然如此,左右都是死,你何不干脆一点?”
“真是够朋友!”
“要不你说怎么办?难道陪你回家去吗?”
天琪咕哝着垂下眼,对他的迟钝显得十分无可奈何:“反正对你说什么都不会有用的,大木头一个!”
餐厅内人越来越少,夜也越来越深了,离打烊的时间剩没多久,他请侍者去替他把衣服拿了过来:“走吧!我送你回去,才下飞机你一定累了。”
“你就忍心看我回去送死?”
童天杰有些迷惑地看着她,这不像邵天琪了。
她一向是很放得开的,怎么独独会为了这件事如此想不开呢?
“那你觉得呢?难道你不想回去?”
“我不是不想回去,我只是——”她望着他的眼,有些生气他的麻木,难道非要她挑明了说吗?
童天杰向来不是体贴的人,可是连这种事都要她说也未免太离谱了!
她跺垛脚,算是认输了:“没事!没事!走吧。”
“天琪?”
“真的没事,我只是累得有点神智不清了。”
第二章
就这样单纯地望着我的天使鱼,竟也是一种无上的快乐!
看着它优雅地吞着食物,偶尔有些腼腆地看着我,仿佛抱歉它的姿势不够淑女似的。那微微飘动的身影比一个一流的舞者更让人着迷!
将手贴在冰冷的玻璃上,它会游动过来,似乎是欢迎我的归来;我想它是非常寂寞的,我总是不在家,而对这一屋子的冷清,不知道它是否和过去的我一样觉得难以忍受?
曾想过替它找个同伴,可是我是那么担心它会不再需要我——
这种心态是有点可笑,一个这么大的人居然会去吃鱼的醋,想想不免觉得自己心胸狭窄,但是鱼儿们的语言是互通的啊!
我怎么会不担心呢?
如果真的不担心,那是没有爱吧?
其实我是个再平凡不过的人了,不管外表看起来多么潇洒,干练,成熟——仍是个十分十分平凡的人。
我的爱是十分狭小的,无法与任何人分享,更无法潇洒地放开手。
爱到深处无怨尤这一点,我想我是做不到的!
可以承认自己的平凡,可以承认自己的自私,但无论如何,却无法将自己所爱的与任何人分享!
“你来做什么?”凯波讶异地嚷:“现在是上班的时间!”
“我知道,所以我才来的。”钟司朝他微微笑:“我来挖角的。”
“什么?”
“你忘了你已经答应过我了吗?我的公司下个月就开始正式营业了,现在来挖你过去是最好的时机......”
凯波哑然无语,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是当真的。
“你们王经理在吗?”
“我以为你是开玩笑的。”
钟司微微蹙眉:“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我是很认真的,我是真的很希望你来帮我的忙,难道你不想吗?”
“我——”她不知如何回答。
在这家公司,她并没有学到什么;事实上在这里三年,自认比刚毕业时好不到哪里去,可是至少所有的人都待她很好。
这是家小公司,人员并不多,他们待她一直是很宠溺纵容的。
或许就是因为他们待她太好可,她才会一直由着自己成天无所事事地领薪水过日子——
“你不想到我的公司吗?”
凯波有些犹豫地看看经理室;王大任待她是没有话说的,公司的同事总爱半开玩笑地告诉她:他想追求她,即使他嘴上不说,在行动上却有实际的表示。
他不是她会欣赏的类型,他过于敦厚认真,可是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不可讳言的,她是十分有安全感——
面对钟司等待她回答急切的眼睛,有半晌她真的不知所措;还来不及等她回答,王大任已走了出来。
“凯波,这个——有客人?”
她叹口气站了起来:“这位是‘顶略’的钟司,王经理。”
“有事?”王大任不改敦厚本色,微笑地看着他。
钟司转向凯波,仍等着她的回答。
在看到王大任和钟司之间差异的同时,她在心理叹口气,已有个答案:“钟司有件事想找你谈,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空?”
他看了看他们,笑容有点不自然:“有,到我办公室谈好吗?”
“我去冲咖啡,你们先去吧。”顾不得他们的眼光,她匆忙地逃进小厨房,已经开始后悔自己莽撞的决定。
为什么要陷自己于这种情景呢?
就算要离开也大可自己向公司请辞,为什么要让钟司来说呢?
仿佛自己真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仿佛为了显示自己的身价似的。
这算不算卑鄙?
这是不是也算是一种虚荣呢?
尽管这并不是她要钟司来的,可是可以选择的,为什么要让这种情形发生?叹口气,她心不在焉地冲着咖啡,几乎有点替王大任难过起来。
钟司比他干练多了。
他不会是他的对手的。
比起钟司,王大任是过于敦厚老师,他木讷寡言,只知道苦干实干,不懂得交际应酬,也不懂得八面玲珑,几年拼命奋斗下来,能到今天的地步已属不易。
而钟司是不同的。
他一向是个天之骄子,他聪明,有才华,懂得运用手腕而且深知人情世故,他比王大任来得年轻,也来得幸运,所以他能在商场上无往不利,叱咤风云,小小一个王大任,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匆匆忙忙冲了两杯咖啡,她毫不犹豫地走进经理室。
“这是古小姐自己的意思吗?”
钟司对刚走进来的凯波宠溺地微笑:“当然,我是征求过她的同意才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