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往后还得喊她一声主母,他一张皱成苦瓜的脸就是开心不起来。
就这样,事情成了定局。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渐渐发觉到,问愁姑娘的性子相当极端。对于她不在乎的事,她可以冷漠得像块冰,眉都不会挑动一下;但是对于她所执着的事物,她就会表现出刚强倔强,性烈如火的一面。
而公子,就是被她归类在「执着」的那一方,而且程度狂炽到让人无法想象。例如某回,掌柜的大女儿关怀地送来晚膳,并且秋波暗传,以言语婉转的暗示公子心仪之意。问愁姑娘当下脸一沈,手中的竹筷一落,直接穿透木桌。
要不是公子及时柔唤了声「问愁」,他相信,下一刻竹筷将穿过的,绝对是那女孩的身体。
公子不允她伤人,她也当真听话地不伤,可是下一个动作,却是恼火地丢下银两,也不管自己身上还带着伤,三更半夜就抓着公子离开客栈。他还是连跑带追,好不容易才赶上他们,主仆三人差点就露宿街头。
为此,好不容易才愈合的伤口又裂了开来,大片血迹染红了衣裳,她却无动于衷,活似一点感觉也没有。
瞧,多烈的性子,多可怕的醋劲!
自从遇到她之后,公子清朗的眉宇开始凝聚愁虑,叹息也多了。早说了,遇上她,连圣人都会发狂。
「先出去,辛夷。」才刚想着,公子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噢。」
辛夷避开后,君楚泱轻声吩咐:「解开衣裳,问愁。」
「自己动手,要全脱光也无所谓。」凤眸微挑,倾身向他。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脱就算了。」问愁耸耸肩,仰躺回床上。「就让它流,该停的时候自然会停。」
不是威胁,而是向来如此,她从不费心去理会伤口的问题,不论是在她身上或是别人身上。
君楚泱只能投降。「我来。」
罗衣半褪,春光无尽,撩人遐思。
君楚泱目不斜视,一心一意处理她身上的伤。
问愁玩味地打量他心无旁骛的神情,美眸一转,手悄悄伸到身后,不着痕迹地解开兜衣绳结,凝脂玉乳若隐若现,诱人犯罪。
君楚泱面容沈静,清眸澄澈如昔,专注细心的拭净血渍。
瞅着近在咫尺,清华俊雅的面容,她绛唇轻勾,微微倾身,一仰首,出其不意地吻上他的唇。
君楚泱一惊,慌然退开身。「问愁,你——」
好有趣的反应。
问愁秀眉斜挑。「没亲过女人?」
「我——」正欲张口,随着她坐直身子的动作,不知何时松落的兜衣完全离开了她的身体,饱满春光一览无遗!
他脸孔微微发热,困窘地别开眼。
上一回,他当她是病人,所以能够很坦然面对她,心念不动;可是这一回,她的身分是未婚妻,在她有心的勾诱下,他很难再若无其事。
「你的唇很软,温温的——」
「不要说了!」他微窘地低喊。
瞧他,连耳根都红了,她敢保证,他绝对不曾与女人亲密过!
她有了想笑的冲动。如果这样能激他失去平日的从容镇定,她会很乐意多来几次。
「不上药吗?很痛呢!」她软语抱怨。
「你——可以自己来吗?」
「不要。」她答得干脆。「我要你来。放心,我不会碰你的。」
顿了会儿,冷不防地又补上一句:「但是欢迎你来碰我。」
闻言,君楚泱差点打翻药瓶。
她分明是存心看他为难的样子。莫可奈何下,只好依她。
处理好伤口,问愁倒卧在他怀中,垂敛着眸,出其静默。他知道她其实累了,方才只是在强撑而已,她不爱被人看到她软弱的样子。
问愁就是这样别扭又倔强的女子。
君楚泱轻抚她略失血色的娇容,她微微抬眼,依恋地将脸蛋更加贴近他的掌。她喜欢他温润掌心抚着她的感觉。
「楚泱——」
「嗯?」
「我喜欢你,好喜欢。」这是她跌入梦境前,最后的呢喃。
这辈子,她没爱过谁,包括师父和自己。他,是唯一。
凝视着她的睡颜,君楚泱久久没有任何动作,邃远幽深的眸底,若有所思。
「问愁,可以把你的生辰八字给我吗?」伤愈后的某一天,君楚泱突然说道。
「急着娶我,想合八字?」三两句话,又小小调戏了他一下。
君楚泱微赧。「不是。」
「那我不给。」
「问愁——」
「除非你吻我。很怀念你柔软的——」
「问愁!」君楚泱尴尬低喊。
端着茶水进门的辛夷差点拐着了脚,跑去撞门板。
不会吧?他、他、他……心目中那高风亮节的主子,居然……
他就知道啦!问愁姑娘老是无所不用其极地想染指公子,照这情形看来,他实在很替他家公子的清白担心哪!万一哪天不小心让问愁姑娘给强了去,可怎么办才好?
「辛夷,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君楚泱挑眉瞥他。
「啊?」回过神来,连忙辩解。「我哪有?」
「抱着门板,一副哭丧样,还说没有!」问愁冷冷嘲弄。
辛夷赶紧松手,免得等会儿问愁姑娘又要说他连门都想非礼。
「喝了安神茶,早点休息。」夜里没有他,问愁总是难以睡得安稳,为此,他特地配制了养心安神的茶水,让她好睡些。
看都不看眼前斟好的茶,五指牢握住他不放。「留下陪我。」
「这样不好。」
「有什么不好?我们以前也是同房过夜——」
「那不一样,你是病人。」
「得是病人才可以吗?那我——」
「问愁,不要乱来。」深知她不顾一切的烈火性情,君楚泱沈声劝阻。他并不怀疑,她做得出自戕行径。
问愁想说什么,见着他的神情,到嘴的话又吞了回去。
辛夷已不知睡到哪一殿去了,还传出夸张的打呼声,君楚泱收回目光,移到桌面上摆着的生辰八字。
问愁最后还是给了他。
「孤辰星——」
个性刚强,与六亲无缘,孤独之命哪——
早知她凶星主命,天煞克夫,地劫孤克,飞廉多灾,可却没想到,她本命亦主孤辰星。
君楚泱幽然轻叹。
这是命哪!看来是避不掉了。
她本命属火,地劫、飞廉、孤辰等星,在五行中亦是属火,显示她的强势与烈性。
然而,他却是本命属水。
水与火,顺应而生,却也纠缠至死。
他与她,究竟是相生,抑或相克?他已无法论断。
扬起纸柬,移近烛火,看着它在火光中寸寸吞噬,红光摇曳的馀焰,在他脸上映照出一层迷离幽深。
倒了杯水,他心不在焉的轻啜了口,思绪仍停留在方才所批的命理当中,思考着该怎么做。
所以,当他发觉茶水的味道怪异时,已无意识地喝了几口!
他立刻倒去茶水,吸了口气,感觉气血阻塞,胸口闷痛。
果然,茶水有毒!
若在以往,他很快就能察觉,只怪今夜心事重重,太过专注于思考问愁之事,才会误饮数口后才发现。
他行事向来低调,不与人争,受他恩惠的人不少,与人结怨倒是不曾有过,实在想不出谁会想置他于死地。
那么,如果对方并非冲着他来,难不成——
「糟,问愁!」心思一转,他后脚跟着飞奔出了房门。
「问愁、问愁!快开门——」
正欲宽衣就寝的问愁,听见君楚泱急促的叫唤,心知有异。
「怎么了?」
门一开,他来不及解释,拉着她打量。「没事吧?问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