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小芷厌烦。“从前我听你的,的确没出过岔子,但我一直不快乐,我跟他在一起时才--”
“我知道了,我一直让你很痛苦,我这个妈只会让你们痛苦!”阮秀静喊道。
“好了、好了,你们俩怎么回事?慢慢讲嘛~~”阮幼昭忙打围场。
“我去睡了。”小芷不说了,她回房。
一直太怕伤了母亲的心,但谁又在乎伤了她的心?她们根本不认识薛东奇,却可以任意批评他,她受不了,她听了受不了啊!
“姊?”馨蕙看姊姊走进来。
阮小芷掀了被就钻进去。
“姊?!没事吧?”馨蕙小心地问。
阮小芷缩在棉被里不理妹妹。
“姊,你别管她们啦,你跟他继续交往,管她们怎么说咧,你就是太软弱了,她们才把你管得死死的,你别理她们……”
馨蕙忽然怔住。
她听见棉被里传出嚎啕的哭声。
阮小芷放声痛哭,她实在太难过了,一切都让她太沮丧了。
“姊?姊……”馨蕙显得不知所措,第一次听姊姊这样哭,她抱住那团棉被。“姊……你不要哭啊……不要哭啊……”
结果,馨蕙也哭了。她那向来温柔善良的姊姊,竟伤心成这样?馨蕙看了好心酸啊!
馨蕙站起来,冲出房间,对母亲和阿姨哇哇叫--
“你们干么骂她?嗄?她有什么错?”
“我们没骂她。”阮秀静态度强势。“我们只是跟她讲道理--”
“屁!”
“馨蕙!”阮幼昭胀红睑。“我们只是劝你姊姊小心,我们是为她好啊……”
“好个屁!”阮馨蕙发飙。“谈恋爱有什么错?还要你们同意的才能交往?妈的咧!你们恨不得姊别嫁,永远跟你们阿弥陀佛,你们太自私了!可恶,你们知道她哭得多伤心吗?可恶!你们太可恶了……”馨蕙也哗哗大哭起来,姊好可怜喔!
傅敛升停留了半小时就跟妻子离开,大概察觉薛东奇根本没心情庆祝生日,只好识相点早早告辞。
薛东奇拨了几通电话,跟朋友们联系,得知展览确实取消,以及俞颖鹃加入基金会,变成敬言总监事。
她到底想干么?薛东奇捻熄香菸,菸灰缸里已经躺满菸蒂。
门铃响,他即刻去开门。
“薛东奇在吗?”
门外站着个年轻女孩,红头发庞克头,耳垂打了好几个洞,穿满银色耳环,套着件过大的棕色毛衣,很紧的黑色牛仔裤。薛东奇瞪着她,奇怪着,他并不认识这女孩。
“我就是薛东奇。”
“我送蛋糕来!”她将蛋糕给他。“阮馨蕙,你认识吧?”
“不……”薛东奇收下蛋糕。
“唉呀~~就是你马子阮小芷的妹妹啦!”她笑嘻嘻地说。“她姊昨天在我家烤蛋糕喔,是给你的吧?馨蕙说蛋糕摔烂了,不过,还是要我送来给你。”
“她姊呢?怎么没过来?”他好担心。
“不知道,总之蛋糕给你,我走了。”她挥挥手离开。
拎着蛋糕回到屋子里,电视里音乐频道,黄舒骏正在高唱“恋爱症候群”。
薛东奇打开蛋糕盒盖,捏起一小块蛋糕,送入嘴里。
是URBANI!她怎么做成的?她知道今天是他生日?
他发现卡片,拿起来打开,是她娟秀好看的字迹--
东奇:
在你的衣橱箱子里,我藏了生日礼物,希望你喜欢。
生日快乐。
--小芷
他微笑,简短含蓄的词句,一如她拘谨的个性。
他起身去打开衣橱,掀开储物箱--
薛东奇几乎是骇住了!
她竟然……
人一长大,心渐渐麻木了。物质充裕,再珍贵的礼物都难感动,但为什么这女人……薛东奇蓦地心脏揪紧,眼眶热了。
电视里,黄舒骏卖力高唱歌曲最后一段--
虽然结果颇令人伤心,了解之后也没什么了不起。爱情终究是握不住的古文,只是我想要告诉你在我落寞的岁月里,你的温柔解脱我的孤寂,带给我深深的狂喜,如此颤动着我的心灵。轻轻诉说,爱你爱你爱你爱你,不管是黑夜或是黎明,不管是梦中或是清醒,深深爱你。我要对你说爱你爱你爱你……多么幸福让我遇见你。
这也是他的心情啊,他深爱着阮小芷。
薛东奇将箱子里的礼物拿起来,白围巾织成了,他将它绕在颈上,好温暖,真的好温暖……薛东奇心痛,这感动太让人心痛!
她是这样贴心,他最可爱的女人。
他抚摸羊毛柔软的触感,这一条母亲未完成的围巾,阮小芷偷偷帮他织成。他们初识时,他无心的话,原来她都牢牢记起了。
小芷,你知道我是多么爱你吗?
薛东奇叹息。
一个小时后,蓝够俱乐部,包厢内,娇软得意的嗓音说着--
“真难得,你约会我?”俞颖鹃靠坐沙发笑望着眼前男人。她特意穿一袭黑色楼空的低胸洋装赴约,丰满的胸部若隐若现。
外边舞曲震耳,包厢里气氛诡异。
“我是为阮小芷的事来的。”薛东奇挑明来意。他顺手划亮一根火柴,点燃香菸,光影刷亮他的脸,那深刻又极负个性的五官轮廓,让俞颖鹃看得着迷。
“看来……阮小芷跑去跟你哭了?”她湛亮双眸。“怎么,她跟你说她被我欺负得多惨啊?呵~~你急着找我出来就为了帮她出气?教训我这个坏女人?”她双手抱胸,交叉着一双长腿,高校的裙摆露出性感的曲线。
要一般男人早瞪住她那双长腿流口水,可惜薛东奇只是直直望着她眼睛,对她造作的妩媚性感不屑一顾。
“她没对我哭诉什么,她不是那种女人。”他啜了一口威士忌。
“是。”可恶,她露出整片大腿,他竟连看都不看?她恨恨道:“她是小白兔嘛,又纯洁又无辜;我呢,呵~~我阴险歹毒。”她懒洋洋道,拨弄起彩绘的长指甲。
薛东奇冷笑。“真觉得自己歹毒,就该反省。把敬言买下,当上总监事,为了什么?证明什么?”
俞颖鹃瞥他一眼,光线昏暗,她双眼灿着难驯的光芒。
“为了我开心,证明我无所不能。”
“刁难地就因为我不屑讨好你?”
俞颖鹃轻晃着叠在左膝上的右腿。
“是,这都怪你。你不给我面子,我也不打算给你留余地。”
“好,那就冲着我来,不要殃及无辜。”
“看来……”她挑起秀眉,直视他。“你是真的很喜欢她。”
“不只喜欢,我爱她。”薛东奇大方承认。
她目光一凛,愤愤难平。
“为什么?爱她什么?”怎么想都不明白。
阮小芷样子普通,没钱没势,可阮小芷竟能让不屑自己的薛东奇迷恋,让他不惜得罪她,他甚至拿阮小芷当模特儿,而她脱光了衣服,他连瞧都不瞧一眼。
论身材、长相,她都不输阮小芷,背景也比阮小芷好上几倍,究竟为什么?
薛东奇吸菸,缓缓吐出,烟雾氤氲他的脸。他注意着俞颖鹃表情的变化,他打小在风化区长大,是故很会察言观色,异常地理解人性。
俞颖鹃对阮小芷的愤怒不平,他很清楚那是为什么。
他靠向沙发,姿态慵懒,顺长结实的身形隐藏在黑色大衣里,他卓绝独特的气质强烈吸引俞颖鹃,现在望着他,跟他独处,她觉得口干舌燥,早把自己的丈夫忘到九霄云外。
“薛东奇,你告诉我,她为什么嬴我?”
“你想得到什么?”他反问,锐利的目光仿佛看穿她,她的心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