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公主扔下笔拍桌一喝。“你到底有完没完,你打算念到明天是不是?!”吵死了,害她没法专心。
梅香静静地望着公主,面无表情轻唤一声。
“公主,”她打了个揖转身拎起那随时做好准备落跑的包袱。“梅香就此告辞,您好自为之。”梅香狂狂地站着三七步,一副要撇下明媚的模样。
明媚感觉顶上仿佛有一排可笑的乌鸦飞过,嘲笑自己的狼狈,打从来了辽国以后,梅香性格大变,尽是给她这个公主脸色看,真是现世报。
明媚勉强挤出一丝扭曲的笑容,起身好说歹说地把梅香迎了回来。“好梅香,本宫知道你是为我好,本宫写这封信也是为了咱俩,相信凭那林云飞率领十万禁军的能力,为了我他一定会来救我的,因为……”公主陶醉的双手交握,仰着小脸思索道。“这正是他证明爱我的时候,这正是他表现的好机会……”明媚一脸的梦幻表情。
梅香翻个白眼,拿起案上那写了一半的信端详,霎时,眼尾不听使唤地抽搐——一起来,信上潦草的字迹歪歪倒倒写着肉麻无比的情话——
飞:
明媚被一头大猩猩扶持,囚禁在辽国皇宫里,身处位置不是很清楚,总之你心爱的人儿现在正陷在水深火热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但明媚始终不愿屈服,因为在明媚心深处,发誓要对你忠贞,云飞,快点率领十万禁军攻打过来吧,解救你苦难的爱人……
这封信要是被那剽悍高大的辽王看到,她们铁定会被碎尸万段。
明媚抢回信,继续振笔疾书,口中念念有词。
“等会儿我会拿随身的玉佩,你帮我去外头收买一名番兵,请他设法尽速将信送交大宋禁军总教头手上。”
梅香使劲摇头。“不行,这太冒险了。”
“梅香……”明媚低声下气地求梅香。“当我求你好不好,你就帮本宫这一次嘛……”
梅香为难地叹气。苦也,看样子她梅香的劫数还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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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后,梅香按着公主的意思,到门外挑了~个看起来比较厚道的番兵,两人交涉一阵,那番兵终于明白,拍拍胸脯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模样,然后收了玉佩,拿走了信,大踏步离开了。
梅香办妥了事,遂回去禀告公主。
而那看起来很厚道的番兵拿着信走出宫外,毫不犹豫直接走向胡统领的帅房。
胡丹适巧在帅房内,那番兵跪拜分队长,将事情的原委禀明,胡丹先是惊愕,跟着,她冷静吩咐道:“将信交给我,不准张扬,退下。”
番兵退下后,胡丹仔细端详信的内容,阅毕她深深叹息,这封信要是让大王看了,肯定会伤透他的心,她将信暂且藏进袖内。
此时,胡虏适巧踏进书房,他见女儿脸上有一抹慌张。“怎么你还没回房?”他蹩着眉说罢,随即人座,他还在生大王的气。
胡丹见爹闷闷不乐的模样,她担心地道:“爹,怎么?烦着啥事?”
胡虏看了女儿一眼,没啥好气地这:“丹儿,要是你是男儿身的话那就好了。”
这话爹说过太多次,胡丹低下脸默默不语,她明白爹一向是好权之人,一直不能接受只有她这个女儿继承衣钵,对于爹的这个期望她爱莫能助。
“爹,没事的话,丹儿回房去了。”她和爹的感情向来是生疏的,她转身要走,胡虏却将她唤回。
“丹儿,如果爹猜得没错,你一向是喜欢大王的。”他挑明道。“爹不是鼓励你积极些吗,在我们大辽,放眼看去也只有我胡虏的女儿配做皇后,为什么你——”
“爹——”胡丹打断爹的话。“女儿知道您很想撮合我和大王,可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宫内所有的人都知道大王对永真明媚始终念念不忘,女儿根本没有介入的余地!”这是残酷的现实,她不得不面对这现实。
“是你根本不想努力,是你根本不想争取!”胡虏变了脸色,不屑道。“哼!那个大宋公主行为嚣张跋扈,我真不明白她哪一点比你好,她也配当我们大辽的皇后,简直可笑。”
“爹,别这样说,是女儿没有这个福分。”她小声应道。
“不是你没有这个福分……”胡虏眯起眼睛。“而是我们大王头脑越来越不清楚。”
胡丹忙压低声音。“爹,这可是大不敬的话……”
“大不敬?”胡虏冷笑。“那个永真明媚还说我们大王是大猩猩呢,怎么,她能说,我胡虏就不能说吗?当初要不是由我帮他摆平外患,他今日可以这么逍遥稳坐大王之位吗?要是没有我,大辽的势力会有当今这局面吗?”
“爹,这都是因为我们有一个善用人才,英明的君主。”胡丹对爹那狂妄的态度感到不安,这些年爹位高权重,言谈间总是不自觉流露骄矜之气。
胡虏对女儿的话颇不以为然,他忿忿不平。
“如果大王娶的是你,如果大王和我们联姻,可惜你窝囊得不敢去争取,可借你头脑固执得不懂变通,讨一个男人欢心有这么难吗?”
“爹,别再说了,能跟在大王身侧,丹儿已经心满意足了。”她虚弱地道。
“是吗?”胡虏森冷地笑道。“丹儿,你可不能骗自己,难道你不想当皇后,你真的一点都不想?”他的话直刺胡丹要害。
她逃避爹的问题。“爹别再逼丹儿了,女儿求求您……”
胡虏大声叹气,叱道:“不成材的家伙!”他挥手怒道。“下去吧,要靠你,还不如靠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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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外面艳阳炙热,沙尘漫天。
皇宫内,胡丹陪着大王检视商贾呈上的新鲜玩意儿,那中年商贾鼓起三寸不烂之舌钻头觅缝的奉承大王,将一盒盒五颜六色脂粉呈上。
“大王,汉人所谓的‘宫粉轻轻按,一点樱桃绽。眉黛画来湾,远山馍范,七尺青丝,绾出兰花瓣,一瓣官妆,一瓣懒。’说的就是这玩意儿,女人家可喜欢着,送这个给咱们未来的皇后,她一定乐的……”
金兀蟒微笑颔首,转头问胡丹的意思。“你觉得呢?喜欢的话也拿~些去用吧。”他慷慨地赐与。”
“谢大王,大王如此费心,永真公主一定会很了高兴的。”她真心羡慕,心底却又隐隐发疼。
金兀蟒仿佛已看见明媚欢喜的笑容,他满意地又命人呈上他特地订制的嫁衣。
婢女们小心地将嫁衣呈上供大王过目。
胡丹霎时发出~声赞叹,薰香的精致银盒内。艳红色缀满粉水钻的华丽嫁衣静静躺着。嫁衣上绣了许多斑斓的药纹,绣上精致,出神入化,在衣上攀沿。
金兀蟒骄傲说道:“别看它缀满钻子就以为穿起来笨重,这嫁衣的料子可是本王差国内鼎鼎大名的衣匠,以纤云丝特制而成。这纤云丝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唤‘丝来绵去’,穿上了这衣裳就代表穿上了‘挂念’,挂念心上人的滋味不就是丝来绵去吗?”
大王一席深情动人的话令胡丹更觉不堪,她羡慕永真公主轻易地便得到大王的宠爱。真不公平,有人怎样求都求不到,有人却轻易便得到,甚而得到的人还未必想要。
胡丹伸手轻轻摸了一下那珍贵嫁衣,被那丝来绵去的触感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