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之后,邵雍便不再盗墓,也限制寻寻不可以挖墓,就连当初由他收藏或是转手变卖的所有珍贵器具骨董,他也一件一件追买回来,物归原来的墓主。
「以前是娘一直黏妳爹,现在娘不能走路了,反倒变成了妳爹对我亦步亦趋的,他可能是已经习惯有我在身边了。」
「阿娘有后悔过吗--跟着阿爹盗墓?」寻寻感动地问。
吕翠意摇摇头,嘴角挂着寻寻所见最满足的笑容。「能够用这种方式爱妳爹,可以说是娘这一生中最幸福的事了。」
吕翠意宠溺地拨开寻寻脸旁的发丝,第一次感觉到女儿已经长大的事实,对于追求所爱,她相信女儿和她一样有着一份义无反顾的执着,即使寻寻不知道那就是爱情,她仍会循着自己的心与直觉去慢慢发掘。
「阿娘对于阿爹当年刻意隐瞒盗墓之事,会不会生气?」寻寻问,直觉又想到项子忌的事。
「我不认为妳爹曾刻意隐瞒过我。」吕翠意抚着寻寻的脸颊,认真道。「况且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妳有没有用『心』去看出事情的真相。」
寻寻并不觉得阿娘知道她心中困惑的事情,但她仍不得不承认阿娘的一席话让她豁然开朗。
她终于知道罪魁祸首了,要怪都怪她大哥和爷爷,每次和她讲话都不正经,老爱开玩笑,害她以为别的男人都和他们一样。其实项子忌从未掩饰过他是秦人的事实,恐怕连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千年之后的唐代?反而是她的心被蒙蔽了,老认为他是在开玩笑,所以才会一时之间不能接受。
「阿娘,谢谢您。」她亲啄吕翠意的脸。
「谢什么?」
「没什么。」
她又愉快地和吕翠意聊了一些当年她和邵雍的事后,才高高兴兴地离开,途中还在游廊不小心碰倒了一盆盆栽,被小韵接个正着。
小韵的心情也是和寻寻一样的愉快,因为她肯定小姐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
在两人离开「笑靥阁」后,从游廊的另一端同时走出三个表情各异的男人。
「娘,您说的真是太好了。」邵巡一脸笑嘻嘻地。
「我不觉得有什么好,说得我好像是麦芽糖似的。」邵雍不以为然地坐向妻于身旁的躺椅。
吕翠意挽着丈夫的手臂笑道:「这会儿不是自动黏过来了吗?」
邵巡和邵农平忍俊不住,朗声大笑起来,邵雍是早就栽在吕翠意手上了。
「总之,我还是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好,我连项子忌长啥模样都没见过,怎么能就你的片面之辞,而做这么冒险的打算呢?我还是从求亲者当中再仔细挑挑比较实际点。」邵雍为保住一个做父亲的尊严而做最后的努力。
邵巡已把事情的原委大略告诉爹娘,当然,他刻意漏掉了挖墓那一段。
「我和他下过棋,也觉得他挺不错的。」邵农平显然站在邵巡那一边。
这个就厉害了,连寻寻都不知道邵农平见过项子忌,更遑论下棋。
「怎么你们全都见过了?」邵雍不敢置信, 他不习惯最后一个知道事情真相。
「没关系,我也没见过。」吕翠意安慰道,她的丈夫只是保护女儿的心过了头而且她相信女儿有能力作正确的判断。
邵雍知道这三人已经是共识一致了。
「寻寻只是热心惯了,我相信她还不至于会热心到你说的那种地步。」他仍然「铁齿」地坚信自己的女儿不会像邵巡所说的,热心到离家去找一个男人。
他瞧了瞧儿子一张「我很怀疑」的表情,最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对邵巡说:「如果寻寻真的热心到跑去找项子忌,你也得负责跟去好保护她。」
话说归说,这样也算是对寻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吧!
第五章
看来,这回邵雍是看走了眼。
果然被邵巡料中,寻寻真的跑去找项子忌了。
经过一整天的思考,寻寻相信项子忌一定是回古墓去了,她决定去古墓碰碰运气。因此,她像往常去挖墓一样,带着必备的用具,趁着夜阑人静偷偷离开邵宅,只是这回唯一不同的是,出门前她几乎搜空了厨房里所有的食物。
循着上回来的路径,寻寻很快地找到了那个地下石室,搬开石板,爬进坑道,来到那间画满壁画的石室。
寻寻在石室里待了快半个时辰,还是不得其门而入。
她记得上回是无意间绊到地上的石板,撞向了墙,然后整面墙就自动向后开启,但现在,她都已经快把那面墙给撞烂了,为什么还不开?
她气得踢了墙壁一脚,噢!好痛!她抚着脚趾,坐在地上起不来。
上次进来时,由于太兴奋了,根本没有好好欣赏这些壮阔的壁画;现在寻寻索性坐在地上看着壁上所绘的建陵图,心中泛起一股莫名的感动,她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彷佛她曾经亲眼看见过似的。
剎那间,她看见上回被她撞到开启的那面墙上,正巧画了一个像是工程总指挥的人,而那个人长得和项子忌一模一样。有了这个发现之后,邵寻寻信心大增,迅速从地上弹起来,准备学上次一样,再跌一回。
她退向五步之遥,算好距离,看准那块突起的石板,一鼓作气直冲向前,企图「正确无误」地摔在那面墙上……殊料整面墙此时突然向后开启,可怜的寻寻根本来不及拉缰急停,便直接撞上另一个铜墙铁壁……
奇怪?她记得这面墙之后是条通道,怎么会有……
「该死的,妳来这里做什么?」
低沉的嗓音轰轰地传进她的耳朵,她倏地抬起头,果然如预期中看见那双熟悉深邃的黑眸。
项子忌蹙着眉扶搂住她,为什么每次她都是这么跌跌撞撞的?
「真巧,我们又见面了。」她尴尬道,有点言不由衷,刻意忽略他微愠又带点惊讶的眼光,提着一袋食物直接朝甬道走向里面的石室。
「这里不是妳该来的地方,快回去。」项子忌厉声道。
「肚子饿了吧?我猜你离开后就没吃过东西了,对不对?」她答非所问,兀自环顾室内,找了她认为比较适当的位置,把预先准备的一块布摊铺在地上,将食物放在上面,朝他招招手。「我有带你爱吃的馒头来。」
这女人以为她在干么?野餐吗?在一排石棺旁边?她到底有没有大脑?
项子忌忍着气坐下,没有动手拿食物,只是死瞅着她看,眼底盛满了愤怒。
她的确与众不同!项子忌自信很少对人发脾气,尤其是个女人,但他不得不承认他对她只身前来这里感到生气。
「妳来这里做什么?」他沈声又问了一逼。
「你又来这里做什么?」她反问他。
「我属于这里。」
「我就是来找你的。」她微笑道。
「回去!」他无情地撂下一句。
「我既然来了,除非看你把这些东西吃完,否则是不会走的。」
她的脾气也是拗得很,硬把一颗馒头塞进他手中。
「我,说,回,去。」他从齿缝慢慢进出这四个字,并把馒头还给她。
「我不能眼睁睁看你在这里自生自灭。」
她执拗地又把馒头塞回他手上,也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什么?反正她就是不能让他再回来这里陪葬掉自己的生命,她直觉他会在这里活活饿死自己。
「这不关妳的事。」他冷硬地道,也很固执地将馒头塞回她手中,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简直幼稚得可以,他怎么会和她在这里推来让去,只为一个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