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回营州,你还是皇上的亲信,诸葛将军的爱女;但留下来、充其量只能当个妾,而且等于叛国,到时,连累的是你们诸葛一族。”他为她分析着利害关系。
“连累大家?”她心一紧,罪恶感油然而生。
这问题的严重性她一直不敢去想,而今被罗潜挑起,她几乎无法负荷一下子涌上的自责。
“是的,别忘了你是以皇上密使的名义来东北督战,若是滞留敌国不回,这叛国通敌之罪是满族抄斩,你可要明白事情的严重性。”罗潜正色道。
“我懂。”她痛苦地吐出这两字。
亲情与爱情的取舍全在她一念之间、她的选择将决定许多人的生死。
“懂了就别再犹豫了,马上跟我离开。”早知道她会真的爱上烈焰,他就该早点将她救出,但话虽这么说,烈焰将她安置在见心楼,要带她走并不容易。
“现在就走?”诸葛冰心下意识回头看了门外一眼。烈焰正在她的房内沉睡,现在一走,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是的,我收到皇上的指示,他要我回长安,渤海国的卧底任务算是完成了,当然得尽快离开。”罗潜说着将羊皮收进腰中,重新蒙上黑巾。
“但京都里守卫重重,我又不会武功……”她忧虑地看着他。
“无妨,我已安排好了,东城门的守卫今晚三更会有空档,我在城外备好马车,你只需忍耐几天,就能到达营州。”罗潜说得好像很简单。
“但我的药……”她揪住胸口,急道。没有药,她逃到哪里都一样。
“在我这儿。”他递给她一个小瓷瓶。
“你都为我设想好了。”她苦笑。
“把你平安送回营州,是我在渤海国的最后一项任务。走吧!”罗潜说着上前拉起她的手,被她那白嫩的柔夷震了一下,不禁低头盯着她的皓腕,再看看她秀丽的容颜,不难想像烈焰王子何以会为她如此疯狂。
以她的智慧与姿色,大概所有的男人都会对她一见倾心吧!
“我……我能再看烈焰一眼吗?”诸葛冰心忍不住提出了要求。
“再看一眼就能死心吗?”
“我……”
她无言以对,悒郁地垂下眼。
倏地,楼外闪着一阵火光,嘈杂的人声从四面八方向见心楼聚拢。
罗潜大惊,窜到窗边朝外窥视,低呼道:“糟!事迹败露了吗?”
“怎么回事?”诸葛冰心不安地问。
“先躲在这里,看情况再说。”
这阵骚动很快地惊醒了烈焰,诸葛冰心只听见他从长廊那头奔出,含怒地喝问,“发生什么事了?”
“报告王爷,忽汗派至勇王前来捉拿‘赛诸葛’了。”别拉罕冲进楼内向他解释。
“父王怎么会知道冰心的身份?”烈焰大惊。
“哼!你以为瞒着那贱人的身份就没事了吗?烈焰。”花卓跟随在她父亲身边,大摇大摆地走进见心楼。
见到花卓,烈焰就明白是谁向她泄密了。
“别拉罕!难道是你?”烈焰猛地转身揪住别拉罕的衣襟,气得低吼。
“王爷息怒,属下这都是为了王爷着想。”
“住口!你这个叛徒!”
“够了!三皇子,交出‘赛诸葛’吧!由于你收留了她,致使消息走漏,我们派去的尖哨几乎全军覆没,兀延大概也被杀了。”至勇王沉声打断他们主仆的对话。
“什么?!兀延他……”烈焰震惊地倒退一步。
“正是,上回那份名单被动过,属下就担心这点,没想到真被属下料中,府里果然有奸细。”别拉罕咬牙切齿道。
“怎么会有这种事?冰心不可能做这种事的……”烈焰仍不相信诸葛冰心会这么做。
“三皇子,你被利用了!那赛诸葛诡计多端,在战场上耍得我们团团转,这点你应该最清楚才对,为何还会被她蛊惑?”至勇王大声地苛责。他对烈焰竟为了“赛诸葛”而拒绝与他女儿的婚事非常不满,这次奉命前来,当然是不会容情。
烈焰沉着脸,没有回答至勇王,反而向别拉罕问道:“她现在人呢?”
“她不在房里?”别拉罕愣了愣。
“没有,我醒来时房里只有我一人……”烈焰的眉揪得更紧了。这个时候,为何不见冰心的踪影?“去把她找出来!”
“是!”
一大群王府侍卫于是进入见心楼展开搜寻,躲在书房内的罗潜暗叫不妙,他转头朝诸葛冰心道:“眼下只有想办法突围了……”
“你走吧!以你的功夫,一个人离开绝对没问题,别管我了。”诸葛冰心冷静地说。
“你疯了?外头一大堆人等着抓你,烈焰对你也起了疑心,要是你在书房被逮到,肯定只有死路一条!”罗潜低斥。
“死?我早在十岁那年就该死了,是参云大夫多给了我九年生命,现在,我说什么也得让你平安离开,好报答他老人家的恩情!”她异常镇定,清澈的眸子全无惧意。
“你……”他被她视死如归的坚定神情折服了,终于了解为何她能探获皇上的赏识。
“趁我引开他们时快走,你若能平安见到我爹,告诉他,他不孝的女儿来生再好好孝敬他……”她扬起一抹哀伤的微笑,转身走出书房。
罗潜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低咒一声,趁着众人发现她之时,从窗户窜向后花园,悄然离开。
诸葛冰心踏出书房的大门就被众人抓住,她被带到烈焰面前,在那些闪动的火炬光亮中,烈焰惊怒又爱恨交杂的眼神如同两把刀直刺她的心扉,从他的表情她就可以预知,他们之间这份建立在薄冰上的爱情就要破灭了。烈王府的花厅内,诸葛冰心在正中央接受审问,但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正前方。
正前方,烈焰就坐在那里,也是阴鸷地不言不语。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会,爱恨情仇尽在不言中。
“没想到唐朝赫赫有名的赛诸葛竟会是这么娇弱的姑娘,而且还是诸葛东权的女儿。”至勇王一双色迷迷的眼睛打她一出现就没离开过她的脸,以及她那身只披了件单衣的窈窕身子。
“快说!你刚才在烈焰的书房中做什么?”花卓不客气地大声问道。
诸葛冰心沉默着,她的处境她太清楚了,既然百口莫辩,又何必多费唇舌?在这些人心目中,“赛诸葛”早与“罪犯”同义了。
“‘赛诸葛’,你到底偷了多少机密情报传回营州?”至勇王不住地逼问。
“那张新的布阵攻略图呢?你拿到哪里去了?我发现书房内除了你,还有一双男人的足印,那人是谁?”别拉罕没想到奸细不止她一人,心急得想知道那神秘人物的底细,因此口气显得相当严厉。
一听到诸葛冰心可能与某个男人在书房里私会,烈焰眼中的火苗一下子烧成了滚烫的巨焰。
“就是因为你,烈焰的得意助手兀延才会出事,你这歹毒的女人,还装哑巴?快把你混进渤海国的目的说出来!”花卓见她不开口,气得上前想拉扯她垂散的长发。
但花卓的手尚未碰到她,烈焰就喝道:“住手!”
“烈焰……”花卓回头看着他,怒道:“你还想护着她吗?她接近你,假意爱上你,全都是为了利用你,你别被她骗了……”
“这点,我会亲自弄明白!”他说着走向诸葛冰心,倏地出手抓住她的细腕,冷冷地道:“她是我的人,要审也得由我自己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