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孩子,我差点忘了!"于写意坐直身子瞪住他。"你真是荒唐耶!连私生子都玩出来了,你爹娘没气到吐血吗?"
"他们相偕游山玩水去了。"他愉快地勾唇。也幸好他们不在,否则他现在哪能这么逍遥?爹就算不一掌劈了他,也要在他面前捶胸顿足,大呼家门不幸。他凤某人英名一世,却出了个败儿孽子......那神色说有多悲壮沉痛就有多悲壮沉痛。
问他为什么知道?唉,他平素的行径,他爹便已颇有微词,几度伤了父子情,到最后,也已对他心冷绝望,就当没生这个儿子了。
身为人子,他相当清楚父亲的刚直性子,容不下他的种种作为,以致近年来,见了面也已宛如陌路,那是恨铁不成的痛心。
所以后来,才会干脆拉了娘离家,来个眼不见为净。
这会儿,他们若知道他闹出私生子之事,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他要还猜不透几分,那才叫蠢呢!
"准是让你给气跑的。"于写意颇有责难意味地哼道。
"是啊。"他也大方承认了。
"凤千袭!你就不能稍稍反省一下吗?"于写意沉下了脸,无法谅解他在伤了父母的心后,依然全无愧悔,我行我素。
"你该知道,什么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吧?"凤千袭语含轻佻,无谓地耸了下肩。
"你--"于写意握住拳,在挥出之前,硬生生地压下了那股冲动。
千袭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并不寡情。反过来说,他最大的错,或许就是在于太过多情。
脑海忽然浮现君楚泱感慨之言,于写意深思地再一次打量那张噙着邪笑的俊美面容。
他哪是多情?那根本就是滥情嘛!
父母都被他气走了,犹不思反省,还不寡情?
"你知道本性难移?可你的本性并非如此。"他深思地说道。
凤千袭不明显地一愣,旋即轻笑。"人生得意需尽欢嘛!"
为什么他总觉得,午袭那抹笑,有点空洞寂然?是错觉吗?
也罢,再种这家伙说下去,他会气死。
于写意决定迁就他。"好,那你'尽欢之下'的成果呢?怎不抱来让我看?"
"通常这个时候,你该说'令千金'。"凤千袭语调慵懒,很有闲情逸致纠正人。
于写意用力吸了口气。"好!那敢问'令千金'呢?"
"嗯,有礼貌,听来顺耳多了。"他点了下头,评论起人家的态度来。
"你够了没有,凤千袭--"放弃压抑,直接用吼的。
偏偏天公不作美,一串不满才正要爆发,突然闯入的人儿阻断他的计划。
"公子!"依凤一路撞进来,步履凌乱,神色慌张。
凤千袭笑意一敛,迎上前稳住她的身子。
"怎么回事?依依?"
"娃娃--娃娃她--她--"一向不善词令的她,心慌意乱下,更是不知从何说起。
"娃娃怎样?别紧张,慢慢说,我会听你把话讲完的。"凤千袭伸出手,轻柔地拍抚她,试图平定她的心神。
"娃娃--怪怪的,一直哭,脸红红的,热热的,好像很不舒服......"她断断续续,努力拼凑字句表达语意,眸底已浮现淡淡的水光。
"好好好,别急,娃娃不会有事,我们先去请个大夫来瞧瞧,好不好?"
"好。"她点头,转身要往外跑。
凤千袭拉住她。"大夫让下人去请,你担心娃娃,我陪你回房看看情况。"
"好。"匆匆走到了门口,她回身看他,想了下,又往回走,拉起他的手往外跑。
这一来一去,里头的于写意看了。
这、这、这--是什么情况啊?
他是眼睛花了?还是气过头,产生精神错乱?刚才那个不知所措、神色慌乱的女人......真的是平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雪山压于身而冻不死的依凤吗?
她几时变得这么--呃,这么像人了?他还以为她只是没有情感、不会哭也不会笑的木偶咧!
这难道就是千袭好心情的来源?
一番手忙脚乱后,请来了大夫看诊,证实娃娃只是出了疹子,并无大碍。
交代完一些注意事项后,送走了大夫,娃娃也安稳入睡,这才松下悬在半空中的一颗心。
"都过午了,饿不饿?我让下人去准备一点吃的。"凤千袭搂住她,一路走回花厅。
没想到,那个被冷落了个彻底的客人,尚未离去。
枯等许久的于写意,一听到他的声音,跳起来正欲抗议他差到极点的待客之道时,眼前所接收到的画面,教他惊异地忘了说什么。
这又是什么情形?凤千袭居然会用这么温存的方式搂着依凤,那柔情万千的呵护姿态,不晓得的人,还以为他们是一对恩爱夫妻呢!
恩爱夫妻?!呵,开什么玩笑?
千袭不是怨死了她吗?
凤千袭挑眉随意瞥了他一眼。"你还没走啊?"
这什么口气?他很碍眼吗?于写意一腔不满。
凤千袭迳自唤人备了一桌美食,顺口邀约。
"我们要用餐,一道来吧!"
"这还差不多。"于写意闷声咕哝,虽然口气还是有待改进,但勉强可以接受。
凤千袭拥着依凤落座,将她安置在腿上,修长的手轻抚她疲惫的脸庞。"你看起来累坏了。"
她清眸半敛,纤长的眼睫低垂着,面容微倦。
昨晚娃娃哭闹了一夜,而她也被折腾了一夜,却没联想到娃娃的哭闹是因为身体不适,等她察觉到不对劲时,整个人慌了手脚,唯一想到的人便是他。
如今终于放下心来,烦扰了一夜的倦怠,也随之涌上。
很累,但心头却像是盈满了什么,好充实。
"你需要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他挟起食物,一口口喂她。
"娃娃--"
"放心,我会看着。你和她,我都会好好看着。"他低语,旁若无人的饮了口酒液,俯首哺入她口中。
"嗯。"她轻应了声,安心地偎靠在他胸怀之中。
自从得知她极差的酒量后,他总爱以这种方式,出其不意的灌她酒,说她微醺的模样极媚,他要看。
他再灌上第二口后,轻轻舔吮她的唇,共享酒香。心知这已是她的极限,再下去便要受宿醉之苦了。
"你方才的模样好着急。"他轻缓地抚着玉颜、秀发,像在珍爱着某样心头至宝般。
"告诉我,依依。喜欢我、喜欢娃娃吗?"她--已学会人世间的情感了吗?
"喜欢。"她眼睑垂了下来,迷蒙半昏。
"喜欢什么?我?还是娃娃?"
"娃娃。"应答声轻不可闻。
"真伤人。"他无所谓地轻笑,吻了下她前额,放她入梦去,不再扰她。
凤千袭收拢双臂,让她在他胸怀最舒适的角落安稳入眠,密密圈住的不天地,细腻而温柔,护住她不受惊扰。
微一仰首,迎上于写意错愣迷惑的眼神,他一笑置之,以手势示意他放轻音量。
"我现在开始怀疑一件事了。"于写意喃喃道。
"哦?什么事?"凤千袭心知肚明,悠闲地单于举着用餐,未曾惊动怀中佳人。
"你真的恨她吗?"真正恨一个人,怎能做到这般温柔?那样的柔情,不只是行为上,就连最无法作假的眼神,都流露出绝绝对对的极致怜宠。
凤千袭扬唇,似在嘲弄他的大惊小怪。"我从没说过我恨她,那全是你自以为是的认定。"
"谁自以为是了!我是依常理推断!"于写意抗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