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马奔驰了千里之遥,袁青雨终于在第五日深夜回到了名媛庄。
是夜,弯如弓弦的月牙儿高挂天边,撒下点点温和静谧的柔光。
怀里揣满焦急,他等不及天亮,便将马儿随意往马厩一放,施展轻功连跃数道高墙,来到了女眷们居住的内院中。
说是内院,但现在也只剩上官欢颜一人居住于秦湘影原先的闺房--“潇湘楼”里。
袁青雨长身直纵、窜上高楼,时值三更,但“潇湘楼”里依然灯火通明。
隐隐约约一声长叹传出,满含着思念与痛苦!化成一枝利箭直入他心坎。“别叹气呀!欢颜,岂止妳相思苦,我也是苦相思啊!”一掌抵在门扉上,他内劲一吐 ,门闩即遭内力震断,两扇雕花大门被大大地敞了开来。
房里,上官欢颜为破门声所惊,错愕地转回身来。
袁青雨一进门即望见那张日思夜想的俏美娇颜,两颗夜星也似的明眸暗浮着愁思,丰腴的颊整整瘦了一圈,叫人见了岂止心怜,简直要疼入骨髓里了。
“青……青雨……”惊喜来得太突然,她竟不敢相信五日的相思如今已得偿心愿。
“欢颜!”他一箭步冲近她身畔,双臂大张将她搂了个满怀。
她僵了,为这熟悉的体温感动、为这日思夜想的拥抱泪流,这回……应该不是作梦了吧--“欢颜、欢颜、欢颜……”他紧紧搂着她,一刻也舍不得放松。
上官欢颜和他一般,都是外表与内在极不相符的人物,他早明了不能因为她外表的柔弱纤细、而瞧轻了她内在的倔强坚毅。
他很欣赏她的不服输,也喜欢她的美丽与聪慧。他爱她、了解她,更尊重她,只是他仍料错了一点,无论她内心如何坚毅,终是名十来岁的姑娘,在他将她拖入情网初期,正是她最不安的时候;他竟将这样的她放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任她一个人单独面对所有考验,莫怪她会无法适应得憔悴了花颜,想来她这五天的时光并不好过。
他不禁后悔,心下不停暗骂白自己,兄长们谈恋爱时,他都记得在兄长们有事不得不离开的时候,利用“五龙令”为嫂嫂们传递兄长的消息,以安她们的心。怎事情临到他头上,自己便忘得一乾二净呢?害上官欢颜平白无故担了这么多心,他真该死!
上官欢颜愁郁了五日的容颜终于在见着心上人后,忧闷顿减,一点光彩燃亮了秋眸。“你找到妹妹啦?”
“啊!”经她这一问,他才猛地自内疚中惊醒过来。“我没去找紫葵,我去办另一件更重要的事了。”
她疑惑地眨眨眼,目下还有什么事会比找袁紫葵更重要?
“我问妳,这是不是妳的手绢?”他掏出一条雪白的手绢递到她面前。
她接过手绢细察了下。“是啊!你看这角落里还有姨娘帮我绣的‘欢颜’二字。”
“果然!”他眉头一皱,霍地握紧她双肩。“大事不好了,妳快收拾、收拾跟我走吧!”
“尚未从秦庄主口中探出紫葵小姐的下落就要走吗?”
“不走不行了。”他一副惶惶不安的样子。“还记不记得我们初相遇时碰到的那条‘七星娘子’,原来牠是西荻国第一巫师的宠物。”
“这样说来,即具白骨就是西荻国第一巫师喽?”
“没错!但糟糕的是,那第一巫师是自己胡乱跑来我国的,根本没人知道他的到访,也不知他因何死在聚仙镇镇郊的树林子里;那日我们与‘七星娘子’一番恶斗,后来妳要求放那畜牲一马,大家便一起将受伤的蛇送回白骨旁边,恐怕妳就是在那时遗落了这条手绢。如今西荻国的人找来,他们发现了手绢,怀疑手绢的主人便是害死他们巫师的凶手,如今正四处探查妳的下落。”
“那……他们知道这手绢是我的了吗?”
袁青雨摇头。“我一接到消息,立刻就赶过去将手绢抢了过来。失去重要证据,目前他们大概还不晓得妳便是手绢的主人,但我担心他们不死心,仍会循线找到这里。妳知道吗?在西荻国里,杀人是要受株连亲族、五马分尸之刑的;因此我们非得马上离开,寻一处安全所在暂时藏身不可。”
“怎么这样?”真又应了那句“好心被雷劈”的五字真言?“不能讲清楚吗?人真的不是我杀的。”
“怎么讲?西荻与北原常年交战,形同水火,我怕妳才开口就被人砍成十八段了。”这也是为什么袁青雨非藏起她不可的主要原因,除非她安全无虞,否则他无法专心对敌。
“那你要带我去哪里?”
“‘五龙令’总坛。”
“这样啊!”她低头沉思片刻。“你也会一起去吧?”
“当然。”只是他会提前跷头,再去会一会那群西荻武士罢了!
但他奸诈,上官欢颜也不见得多愚蠢,两只水灵灵的凤眼一瞪。“你休想瞒着我自己去对付西荻国那些人。”
“呃……”他苦笑,倒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快,立刻就赏了他一只大“鳖”吃。“欢颜,妳听我说,那批杀胚不好对付,我去抢手绢时就跟他们斗了一日夜才将手绢抢到手,所以……”
“那我更不可能放你一人单独涉险了。别忘了,我也会武功,可以跟你一起联手抗敌。”她抢口截断他的话。“还有,别说我会拖累你。记得吗?遇到‘七星娘子’那日若无我的神妙奇计,你我二人、连同古军魂和秦湘影都会死在那里。这证明我是很有用的。”
又是一只大“鳖”堵得他哑口无言,袁青雨不禁懊恼地搔着顶上三千烦恼丝。“可是我会担心妳啊!我一担心妳,就无法专心对敌.这样不是更危险?”
“那我也会担心你啊!”她两手插腰,骨子里的强悍一览无遗。“我再也不要一个人等待了,等待很难过的,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要不……我跟妳保证,妳乖乖地待在总坛里,我每天都会跟妳连络,让妳知晓我的安好,如此可好?”
“不好!要嘛就一起躲、要不就一起对敌,就这两条路让你选。”
“欢颜……”她怎地如此顽固,他真是被她打败了。“好吧、好吧!一起躲就一起躲,妳可以去收拾包袱了吧?”
“真的?”两唇一弯,她灿烂的笑容就像外头的银月一样温柔明亮。
袁青雨差点儿又看呆了去,忙不迭连点了几个头。“真的、真的!”
她立刻欢呼一声,像只粉蝶儿也似飞进内室里收拾包袱。
瞧着她的天真,他不禁有些儿惭愧,这回使的是拖延战术,他只求将她骗回“五龙令”总坛,至于他答应过的事……那就等他解决了西荻国那帮人后再说吧!反正他的所作所为全是为了她好,她该能理解才是。
上官欢颜开开心心地收拾妥包袱走出来。“我好啦!我们可以走了。”她毕竟才十七岁,哪有袁青雨老狐狸似的奸诈,一心只信着良人的忠诚,根本没料到他会欺瞒于她。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潇湘楼”,却怎么也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当他二人走出内院,竟在回廊转角处撞见了秦啸风和老管家。
“你们这幺晚了要去散步啊?”秦啸风也是只成了精的老狐狸,既已怀疑起她的身分,又怎会不特别注意呢?
只是秦啸风没想到此举却捉到了大鱼,当场远到袁青雨拐带千金小姐私逃;这下可发了,袁青雨不仅系出名门,又是当今圣上的亲戚,在朝廷里位高权重、有钱有势!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乘龙快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