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点尴尬的擦擦嘴,“我不是林非羽。”歉意的。
中帆愣了一下,“我并没有把你当成非羽的替身。”但是他也跟着静默了。
闲下来,她开始找林非羽的资料。终于找到了几张她的照片。有几个角度,的确和整容后的自己有些相似。
相似的人,相似的文风。虽然很明白林非羽和自己的作品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对于这些忆念她这么些年的男人来说,应该是很安慰的吧。
“你会这么说……是不是颜培文也跟你求爱?”中帆似笑非笑的。
绿香红了脸,咳了一声,假装专心喝咖啡。
“我倒是好奇的问一下,除了颜培文和我,有没有人追求你?”他招招手,拜托侍者再给一杯咖啡。
不禁气馁,“没有。”
“太糟糕了,美薇,太糟糕了。美女居然是这样的待遇呀……”他笑了出来。
“喂,我不是什么美女。”绿香有点不开心,整容后当然漂亮多了,但她还是余绿香的时候,爱慕者可以用十轮大卡车载,现在居然连一部计程车都载不满。美女有个鸟用。
“那,你答应了颜培文?他现在可以好好照顾你了。还是说,他的心里永远有非羽,所以拒绝了他?”他好看的脸一派温和,看不出真正的意图。
“我没答应他,也并没有拒绝……我只是觉得我该好好想想。事实上,你们并不认识真正的我……”她觉得有些苦恼。可能的话,她一点也不想撒这种谎。但是既然选了路走,她已经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真正的你?你是指,事实上,你就是余绿香的事情吗?”中帆闲闲的说,捻起一片手工饼干。
绿香瞪大了眼睛,像是全身的血都抽干了。
“你……你你你……”绿香结巴了半天,“你……”
“‘你怎么知道?’镇定点,美薇。这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杨清风不是个嘴巴牢靠的家伙。他自以为是的尊严建立在小道消息的散播。”
“但是杨清风怎么会……”绿香骂自己笨,当然是林思聪告诉他的。这下好了,她还像个笨蛋一样,担惊受怕、小心翼翼保护着大家都知道的谎言。
“不过,杨清风的小道消息,只是确定了我的推测而已。大约见面几次,我就料定你是余绿香了。”还是气定神闲。
“为什么?我哪里露出破绽了?”绿香有些困惑。
“你相信从文字可以了解一个人吗?或许不是全部,却可以了解她的大部分,还是最细微的部分。不是你会做功课,我也会做功课。我几乎把余绿香的作品都读完了。你就像是余绿香诸多作品的组合——虽然是笨多了。”
“喂!”绿香的脸都涨红了。“我的确骗了你们。”
“所以我才说你笨。谁来问你,你都要咬死不承认。”中帆忍不住教训她,“既然你选择这条路了,就要咬牙捱过去。”
她脸上的烧还是没有退,声音比蚊子还小,“……那,培文又怎么知道的?”
“天真的姑娘,”中帆有点受不了她,“你以为那个奸商看不出来?他在商场十几年了,恐怕第一次就让他识破了你。”
她低头笑着,虽然觉得羞愧,心里却轻松不少。
“你的作品我看了。”中帆把那包稿纸亮一亮,“考不考虑出在我们出版社?”
绿香的脸更红了些,“喂,你想整垮自己出版社么?我是三流小说家,那些东西没有什么价值啦。”
中帆拉住她的手,笑容有些忧郁却和煦,“不管是书还是你,傻姑娘,我都等着。当然这是两件事情。”
正尴尬着,自强解救了她,“嗨,美薇,不是要回去扫墓吗?”
“扫墓?”中帆望望自强,又望望绿香。
“对呀,罗美薇爸妈的墓。我介绍一下,他是罗美薇的哥哥。”绿香满脸的笑,冷不防被自强敲了一下,“胡扯什么,你就是罗美薇!快走吧……”紧张兮兮的拉走她。
说她傻,她到底不傻呢。中帆诧异着,还知道要拉拢罗美薇的哥哥。
“我的皮包!”绿香又扑进来。
“扫墓,的确是避免被揭穿的好方法。你可得记清楚方位。”中帆笑笑,把她的包包拿过来。
“方位?揭穿?什么?”她一脸的茫然,“扫墓就扫墓,跟揭不揭穿有什么关系?”
中帆纳罕起来,“那么,你为了什么去扫罗美薇父母的墓?”
“这个呀,”绿香松了口气,笑着,“我顶着人家的名字,总是得尽一点孝道。如果罗美薇活着,她一定也会去扫墓,跟哥哥友好的。我受她的身份庇护,怎可不饮水思源?”
“美薇!别胡说八道了!”那个哥哥看起来比她还紧张,“对不起对不起,她写小说烧坏脑子了……”一路拖着跑。
“谁烧坏脑子了?”
“就是你!你这蠢丫头!”
“你才蠢!”
中帆看着拌着嘴出去的两个人,摇摇头。蠢么?或许。说不定她的憨直,一方面害了她,却一方面也救了她。
或许她比非羽幸福。应该是。
他微笑。冬意渐浓,这萧瑟的街景,却还听得到不畏寒的孩子在游戏,铃琅笑声,像是一串串银铃。
和绿香没有机心的笑声多么相似。他也忍不住跟着笑了。
“为什么你像是我妹妹不像是比我大?”一路自强跳着骂,“万一你的身份被揭穿怎么好?你这猪头……”
“人家早就知道了!”绿香提高声音,“不要再骂我猪头了!”
“啥?”自强倒是吓了一跳,“笨蛋!那更应该死不承认……”
怎么她身边的人都聪明得要命?绿香有点自怜,每个人都争着敲她的头,骂她蠢。
上完香,跟罗爸爸罗妈妈道完歉,他们一起绕着墓园走走。现在的墓园整修得比花园还漂亮,小山头可以看到远远的海。
“找到工作了?还喝吗?”一起坐在草地上,绿香很关怀。
“工作找到了,当然我还喝……下班回去就喝,九点十点就打住。睡一夜醒酒,天亮还是能上班。”他有点惨澹的笑笑,“酒是戒不掉了,反正只有晚上才喝,现在也改喝啤酒了,醉得没那么厉害。”他点烟,手的确不那么抖,“虽然只是在广告公司画脚本,能够自给自足,比起以前沟鼠似的生活,已经很好了。”
绿香鼓励的拍拍他的手。
“美薇呀……这么叫倒像是叫我妹妹……其实应该感谢你。”自强不好意思的搔搔头,“我不是鼓励你随便捡男人回来。只是那天你那样静静的听我哭,喂饱我,给我酒,让我换上一身干爽,躺在香喷喷的被窝里睡觉。突然觉得我也该转个弯,这世界没欠我什么,反而对我这个存心作歹的人那么好。”他咽下一口唾沫,顺便把眼泪咽下,“我不会讲……好像迷路得很怕,往前也不是,往后也不是,突然有人扶了我一把,给了我一杯热茶。心一宁定,马上就找到了方向走……哎呀,我不会讲……”
“美薇如果还活着,也会这么做的。”绿香安慰他,“所以我没做什么。”
回到家虽然很疲倦,心情却很轻松。
洗澡洗到一半,突然有电话。十二点半了?今天已经接过培文的电话呀?她包着浴巾出去接电话,“喂?”
“余绿香!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好事!!你居然鼓吹欣怡到九翼出版社!你这贱人!”思聪的咒骂源源不绝的从话筒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