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刚开始他们是轮流守卫的,可自三天前刮起大风雪后,他们没人守得住一刻钟;像宫良不过探出一颗头说两句话就觉得快冻毙了。没奈何,监视江洋大盗的责任只得全数压在皇凌尘身上。
“放心吧!你们觉得难受,对方也是一样,我估计至多再半日,那群强盗就要出来投降啦!”皇。凌尘领着一班兄弟追捕这群强盗已经一个多月了,直到五日前叫他们给市窜逃进北大荒,占据了一座小城山头与众人对抗着。
皇凌尘可以下令强行攻山,可每回一靠近山脚就会从山上滚落无数行块、木棍;在伤了两名手下后,他便放弃这种愚勇的行为了。
这皇凌尘办案有个禁忌绝不杀人,他最最讨厌的事就是见到血。
“那头儿您喝口酒取取暖吧!”虽然是仅剩的一口了,但大夥儿还是决意保住皇凌尘无恙最重要。
“用不著了……”皇凌尘扬起屋角微微一笑。
宫良突然觉得不冷了,像中邪似地爬出雪洞走入他最畏惧的暴风雪中。
皇凌尘指著前方几点浮动的影子。“那批贼子终於熬不下去了。”他拍拍宫良的肩。“你去通知大夥儿准备准备,可以回家喝老酒啦!”话毕地的身形化成一道轻烟掠向风雪中的暗影。
宫良看著前方大片风雪在皇凌尘的劲力摧逼下幻化成浓浓烟雾伸手不见五指。
大战似乎很激烈速,冻成硬冰的土地都给劈裂开来了。呼喝声惊天动地,山头上的积雪被震落了一半。然後渐渐地战斗声息、烟雾散开,皇凌尘那头抢眼的乌丝在暴风雪中招摇出一暮扣人心弦的奇景。
宫良开始大叫:“快出来啊!任务完成你们大夥儿快出来帮忙抬人——”
皇凌尘缓步走近宫良,身後拖著一串“粽子”。
“他们就交给……哈呼……”揉揉眼地打了个呵欠。“记得把人犯带回去交给朱大人,唔……我不行了……”
“等一下啊,头儿,其他人还没出来……”宫良紧张兮兮地扶著他。
“撑……撑不下去了……”又打了一个呵欠,皇凌尘摇摇欲坠。
“等一下嘛,头儿,这回您想睡多久?”
“唔……三天……大概……”说著说著,皇凌尘整个人往地面栽了下去。
“头儿!”幸亏夥件及时赶到帮著宫良扶住皇凌尘,否则让他撞到了脑袋,怕不将三日的睡眠期硬生生倍增成六日。
这是皇凌尘另一个怪癖,每解决一件案子便要安眠上数日;至於这“数字”嘛……看他高兴喽!
位於石头山脚下的土地庙是间破破烂烂狗不拉屎、鸟不生蛋的破败地方。
大概有一、二、三……十年吧!没有半个香客上门了,自然也捞不著半毛香油钱。可是寄居在土地庙里的人和动物们却依然毫不在意,日夜逍遥快乐地生活著。
呃!更正,是有一个人很在意啦!
段虹,土地庙里的老庙祝於十年前从河边“钓”回来的孤女,在庙里长大,亲眼看着她的滥好人义父如何“行善天下、饿死自己”,因此她发誓,她的人生一定要以攒银两为目的。
“我说阿爹啊,听说你又捡了个垃圾回来,然后他在第二天偷光了咱们的存粮,让大伙儿饿足了一天肚子?”
老庙祝不好意思地搔着领下稀稀疏疏的几根山羊胡。“我看他饿倒在路边,三天没吃饭了好可怜,所以就背地回家,弄顿好吃的请他喽!谁知道——”
“人家不仅没感激你,反而把咱们家的厨房给搬空了!”气人啊!早说过这年头好人做不得了,阿爹为何就是学不乖?
别瞧阿爹现在一到落拓样儿,在到土地庙前,他可是京里香火最鼎盛的娘娘庙里的庙祝呢!
那娘娘庙每日的香油钱最少百两纹银,全由阿爹经手保管;谁知阿爹意外救错了人,引狼入室的结果是让庙里累积了数年的香油钱在一日内被盗个精光。阿爹因此被人打了出来,这才一路潦倒到只能窝在这间破土地庙里栖身的地步。
偏生阿多还是学不乖,今天捡只小猫,明天救条瘌皮狗;左手“钓”人,右手还可以帮人接生,顺便将无家可归的母女一起接回来照顾。就这样,小小的土地庙里挤进了十二个人、三只猫、七条狗、两只鸡、一头牛和一只猴子,而数目尚在持续增加中。
不得不佩服阿爹行善对象之广,冠绝天下,可是……
“你爱救人或畜牲我都不反对,但总得分个善恶吧?阿爹!”
“那……好人和坏人的脸上又没写字,我怎么分得出孰善?孰恶?”无措地搓着手,老庙祝倒不气那骗他之人,只希望那人在偷去所有存粮后能好好过日子,别再有饿倒路边的一天了,毕竟饿肚子真的很难受。
“阿爹!”看义父一点儿反省的意思也没有,段虹端地火了。“你要分不清楚好人和坏人,从此你就别给我救‘人’,只能捡你的小猪、小狗、小猫、小羊去。
“虹儿,你这样不对喔!佛祖说,天下苍生皆是平等的,你怎么可以独独贬低人类?”
双手环胸,段虹屈起一只脚用力拍打着地面。
“阿爹,那你的意思是,你仍然要救人、仍然要被骗、仍然要大伙儿饿肚子喽?”
“啊?”他几时说过这样的话?
“那好,我也不去攒银两了,反正赚再多也存不下来,凭白便宜了那群鸡鸣狗盗之徒。”拍拍屁股往地上一坐,她两手一摊。“你可以去跟大伙儿讲,咱们断炊了,想吃饭的自己去想办法,没办法的就等着饿死吧!”
“虹儿……”怎么这样?女儿再不去赚钱,他昨儿个偷偷拾回来的一笼小鸡会先饿死的呀。
段虹转个身子,拿后脑勺去面对她那滥好人义父。
“虹儿、救人是件好事啊!你为啥这样生气?”就算要生气也该是他生气吧?被骗的人是他耶!而且女儿也是他从河里救回来的,却对他比谁都凶……呜!他真是个苦命的老人。
啧,脑袋装石头的滥好人,说都说不通!段虹再转个身子,吭都不给他吭一声。
“那……我道歉好不好?虹儿,阿爹肚子真的好饿。”他都快手脚无力、头昏眼花了。
第三度转身,段虹依旧不发一语。
“虹儿,唔……咳咳咳……”咳了几声,老庙祝饿得连说话都有些使不上力。“那你说说,究竟要怎么样才肯原谅阿爹?”
“只要是我说的,你都愿意照做?”她语含怀疑。
“当然。”为了一口饭,他甘心折腰。
“那好,你发誓吧!”段虹双目的亮地望着他。“从今以后,除非经过我的允许,否则不准你你随便救人。”
“什么?”难不成只要女儿摇个头,他就得见死不救?那怎么对得起良心?
“你不发誓,我就不去赚钱,咱们坐着等饿死好了。”并非她心狠,而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引狼入室,不禁叫人担忧,万一哪天贼狼凶性大发,将他们一屋子人全宰了,那该有多冤?
“不要啦,虹儿。”老庙祝犹想做困兽之斗。
“这样好不好?我还是在外头救人,但除非你的同意,否则我绝不带任何人回家,那就不会连累大家啦!”
段虹睨了他一眼,一语不发地转过身子,明摆着不给人杀价的机会。
摸着咕噜咕噜叫个不停的扁肚子,老庙祝实在是饿慌了,不得不屈服在恶势力之下。“好好好,我发誓就是,从今以后,除非虹儿点头,我再不随便救人。”大声说完,他已经饿得只剩一口气虚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