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垂的眼重新抬起,一眼就望见桌上的参汤。那是义父对她的关心。义父……狂剑,义父……狂剑,义父……忍不住的泪终于还是滑下眼眶。
她下床,端起参汤,看见自己的泪水滴进碗里。她舀起参汤,一匙、一匙地和泪吞下。她其实没有选择,不是吗?从一开始,她就知道狂剑和她很难有结果,却还是纵容自己的心意,任两个人都深陷——
啊?她头一晕,差点站立不住。怎么回事?端着参汤的手颤抖,瓷碗握不住地滑落,瓷器破碎的声音清脆地响起,却尖锐地刺进她耳里。
“狂……剑……”她颤抖低唤。浮现在她脑海里的最后一个画面,是狂剑深情的眼,接着眼前一暗,她什么都看不见了。
月灵软软地倒在地上。当碗被打破的声音响起,一直守在房外的常喜与刘御医立刻开门走进来。常喜将自己的女儿抱上床,刘御医立刻为她把脉。
“怎么样?”常喜着急地问。
“她喝进去了。”“失心散”的药性非常特别,除非深知药理与医理的人,否则不可能感觉它的存在,最重要的一点是,它没有解药。
“它对灵儿的身体会不会有危害?”常喜又问。
“不会。”刘御医皱眉。现在才问这个,喜公公不会觉得太晚了吗?
“那就好。”常喜满意地点点头。
“公公,这样做真的好吗?我实在不赞成。”刘御医再次叹道。他只能尽一个朋友的本分说出自己的看法,但他也明白喜公公不会接受。
“咱家所决定的一切都是对灵儿最好的。”常喜一点也不觉得不妥,而且想好了接下来的事。“咱家已经写信请平王爷近日来提亲,在最短的时间内,咱家要为灵儿安排一个最好的归宿。”
望着昏迷的月灵,想着他们拆散了这对有情人,刘御医仍是不赞同。
常喜继续说道:“等灵儿醒过来之后,咱家会对她说,她和平王爷才是相爱的一对璧人。老友,请你也别在灵儿面前提起‘狂剑’、‘天绶门’这几个字,咱家要这些人远离灵儿。”他相信,当平王爷一看到灵儿出事的消息,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赶来,而他也可以藉此掂量平王爷对灵儿的心意有多重。
望着常喜算计的眼神,刘御医心里却有别的想法。此刻灵儿已经服下失心散,不管好或不好,灵儿都注定要忘记狂剑,面对这个事实,刘御医暗自叹气。幸好失心散虽然没有解药,却不代表在人体内不会自然化去,让喝下的人突然恢复记忆。“好吧!”
除了配合常喜的计划,他实在也不知道还能为月灵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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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常喜的信,平王爷朱继平以最快的速度从洛阳赶来京城,并且到京城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访常喜。其实对于一个已经呈半退隐状态的公公来说,身为王爷的朱继平不必亲自去拜访,但因为常喜掌管东厂,一直对皇上尽忠,再者他是月灵的义父,所以朱继平对常喜就多了一分对旁人没有的尊重。
平王爷到达的时候,常喜亲自在门口迎接。
“常喜参见平王爷。”
“免礼。”平王爷出了轿。
“谢王爷,请进。”常喜亲自为平王爷引路,所有府里的守卫分开左右排成两排,整齐划一地列出恭迎的态势。平王爷面无表情地走过众人面前,再踏进厅里。此刻的他没有心情欣赏园景,他全部的心思都在常喜命人送来的那封信上。“王爷请上座。”
将平王爷请上首位,常喜也在底下的位置就坐。
“常喜,月灵到底出了什么事?”平王爷一开口便问。
常喜的信里写得语焉不详,几天的奔波下来,平王爷已经没有耐心再打官腔,干脆直接切人重点。“她……”常喜顿了下,而后大大地叹了气,“她失去记忆了。”
“失去记忆?!”平王爷震惊地站起来。“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
常喜低着头,老泪纵横,语带哽咽,“都是我的疏忽,不但让烈儿失去生命,还让月灵遭到别人的暗算,都是我的错……”常喜不断自责。平王爷走下台阶,来到常喜面前。
“常喜,先把事情完整地告诉我。”他半带命令地说道。
“是。”常喜抹了抹脸,振作了下自己,然后才抬起头。“因为我与傅门主之间的误会,烈儿跑出去找傅门主决斗,结果被打下无命崖;月灵一直派人往崖下找,希望能找回烈儿;谁知道又遇上天绶门的狂剑,狂剑对灵儿一见钟情,但是灵儿不肯跟他走,夜魅就对月灵下了失心散。”
“失心散?!”朱继平一震。
“幸亏我及时赶到,灵儿这才没被他们带走,但是灵儿却受了伤,也失去记忆。我将她带了回来,也请刘御医来诊疗过,刘御医说失心散无药可解,只能等待灵儿自己慢慢恢复记忆。”
“现在她人呢?”平王爷急切地问。
“在明月园休养。”瞧了眼平王爷关心焦急的神色,常喜回答。
“可恶的狂剑!居然敢伤害灵儿,本王要他付出代价。”平王爷气愤地往外走。
“王爷,”常喜阻止。“这是天绶门与东厂之间的事,请让常喜自己解决好吗?”
平王爷望着常喜坚决的神情。“好吧!”
“谢王爷。”常喜退开。
“本王想去探望灵儿。”
“常喜明白王爷对灵儿的关心,在王爷探望灵儿之前,常喜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王爷能答应。”
“什么不情之请?”
“常喜斗胆,希望王爷能迎娶灵儿入王府。”
第三章
迎娶灵儿?!平王爷震惊地瞪大眼,一时之间无法反应。
“当然,灵儿的身份也许配不上王爷,不够资格当王妃,常喜只要求王爷将灵儿带在身边,为妾、为婢都好,只要王爷能保护灵儿,常喜就感激不尽了。”为了避免平王爷误会他贪图什么,常喜又赶紧解释道。
“我不会委屈灵儿。”平王爷回过神后说道,他眼神多了抹深思。“灵儿知道这些事吗?”
“大概知道。”常喜叹口气,“灵儿醒过来之后,我告诉她很多关于她的事,她自己也问了很多,为了不想让灵儿再面对天绶门,我并没有告诉她天绶门的事。”他顿了下。“在官场里沉浮并不适合像灵儿那样的女孩。事情发生后我想了很多,也许就乘这个机会,让灵儿忘记东厂的事,单纯地做一个平凡的女人也好,所以除了她是我的义女之外,我没有告诉她太多其他的事。”
常喜将一切状况都处理得很好,那么为什么还要特地通知他来?莫名的疑问让平王爷重新坐了下来。“你已经对灵儿做了对她最好的事。但在灵儿什么也不了解的情况下要本王娶她,这样对灵儿好吗?”
“王爷,恕常喜斗胆请问,王爷对灵儿的心意是否有变?”
“没有。”对于灵儿,他的心意毫无改变。
“常喜会希望王爷迎娶灵儿有两个原因。其一是相信王爷对灵儿的真心,如果灵儿能嫁给王爷,王爷必定会疼爱灵儿、照顾灵儿一辈子。其二,京城是天绶门的活动范围,我希望灵儿远离这些是非,而王爷长居洛阳,灵儿如果嫁给王爷,也可以避开狂剑,这样我才能放心。”
平王爷想了想。“既然知道狂剑对灵儿心怀不轨,你何不以东厂的力量保护灵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