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载辅声隐隐传来,敖朴风和秋娘连忙赶过来一探究竟,当秋娘从众人中寻到敖倪时,欣喜地叫唤着:“倪儿——”
敖倪轻轻松开丹未,微仰起头来,敖朴风和秋娘惊见他眼睛上缠里着白布,忽喜忽悲的情绪,让秋娘不禁痛哭失声。
因为失明的缘故,敖倪很自然地偏侧着头,他清清楚楚地听见丹朱和秋娘的低泣声,深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缓缓地开口说:“我已经累了,也已经不想再争夺任何东西了,敖仲,我可以把所有的一切都送给你,只要你把丹未还我。”
敖仲不吭气,狠咬着牙,咬得牙龈都发痛了。
敖倪无奈地叹口气,嘲弄地说:“其实我根本可以不必对你说这些话,按照我以往对付敌人的惯例,你弄瞎我、弄伤我,我只需要—一索讨回来就行,何必浪费力气跟你说这些。”
敖仲一凛,戒备地盯着桀琅和擎天。
“不过,你我共同拥有同样的双亲,所以,我可以给你谈条件的机会。”敖倪淡然地说。“桀琅已经准备好索你的一双眼睛和一条腿了,但是,只要你从此不再与我为敌,并且把丹朱还给我,你就能全身而退,否则,下一到你也许就会命丧荒野了,我会如此善待你,纯粹是不希望爹娘晚景凄凉,我不愿意夺走他们最后的希望,敖仲,你能明白吗?”
敖倪纷一番话,让敖朴风大恸,秋娘更是泣不成声。
敖倪看不见敖仲挑衅的表情,可是桀琅却看得清二楚,他粗暴地揪住敖仲的前襟,忿很地低吼:“我看你是很想享受一下孤身一人在荒山那种半死不活的痛苦,既然这样,就让小爷好生侍候你!”
桀琅露出狰狞的表情,抽出腰间的匕首,作势要往他的眼睛刺去,敖仲惊叫一声,吓得厉声狂喊:我答应你——”
桀琅冷冷地推开他。
敖仲羞惭交加,沉默地、逃避地。急速地,转身奔过马车车厢里去。
秋娘急忙奔上几步,轻轻握住敖倪的手。
“倪儿,你的眼睛……还疼吗?”她哽咽地,万分怜惜。
“我现在还好。”敖倪的语气轻柔、安抚着。
“我有丹朱照顾,娘不必太操心,尽管和爹安心到南方去吧,我也会带着丹朱往北方走,我想,分开远一点,会对我们一家人都好。”
秋娘紧紧握住他的手,落泪纷纷。
这样的分离,令敖倪有着深深的疲倦和痛楚。
“我们快走吧!”他试着拨开秋娘的手,匆匆转过身,揽着丹朱快步走开。
擎天、桀琅和卓相思立刻跟了上去。
丹朱边走边回头望,眼中泛起泪雾,秋娘不舍的身影在她眼前由清晰而模糊了,敖倪揽住她肩膀的掌心逐渐加重力道,几乎就要捏痛她。
她仰起头,深切地凝视着他的脸,虽然看不见他的眼睛,却看见哀戚的表情从他脸上一闪而逝。
她张开双臂环往他的腰,依恋地靠在他的手臂上,是真真实实的敖倪失而复得了,剜空了的心终于在此刻填得满满。
就这样地老天荒下去,她一心只想和他携手相依过尽这茫茫的一生。
敖倪、丹朱、桀琅、卓相思、擎天一行人住进了永安镇上的酒楼。
吃晚饭时,擎天却不出来吃,一个人窝在房间里。
“我看擎天最近是愈来愈怪了,真搞不懂他是怎么回事?”桀琅忍不住低低抱怨着。
丹朱静静地替敖倪挟菜,尽管和敖倪两个人心知肚明,也绝对不敢说破。
“也许是……擎天看见我们各有意中人,唯他一人形单影只,所以心情落寞吧!”丹朱试着替他解释。
“桀琅才不是我的意中人。”相思冷淡地开口。
敖倪和丹朱都吃了一惊。
“怎么?你们不是一对的吗?
敖倪失笑道。“难道是桀琅自己一厢情愿?”’
桀琅撇了撇嘴、似笑非笑地说:“反正她这辈子离不开我了,是不是她的意中人都无所谓。”
“这是什么意思?”丹朱不明白,转头望了相思一眼,她却冷冷淡淡地,没有什么反应。
“桀琅,我真想不到你的品行糟到这种地步。”敖倪突然说。
“喂,没事干么骂人。”这下换桀琅不明白了。
“你该不是对相思用强了吧?!”敖倪直接冲口而出。
桀琅整个人跳了起来,尴尬地大叫:“别胡扯了!我是那种人吗?”
丹朱情不自禁地掩口轻笑着,转脸见相思的表情有点茫然,似乎听不懂什么叫“用强”。
“那就奇怪了。”敖倪把脸偏向丹朱,故意问:“丹朱,如果你不喜欢一个男人,会不会一辈子不想离开他”
“当然不会”’丹来很认真地回
“你们都误会了。”相思轻轻说,语气不带一点感情。“因为桀琅弄死了我的豹儿,所以他答应要代替豹儿保护我的安全。
“就是这样了,目前我的身分无异只是一只豹的替身罢了。”桀琅无可奈何地补充,显然心里并不希望只是这么单纯。
“原来如此。”敖倪忍不往低笑了两声。“桀琅这下惨了。
桀琅瞅着相思,然后倾身向她,加重语气说:“我的确很惨。
相思不看他,脸上没有表情,心不在焉地喝着汤。
“相思,你没有亲人吗?”丹朱温柔地问。
“没有”。
“出了什么事吗?”丹朱关心地。
相思蹙着眉,不悦地。“我不想告诉你。
丹朱微微一呆,相思冷漠的反应让她意识到自己也许问错了话,慌得连声道歉。“相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碰触你的伤心事。
“丹朱,相思的个性向来就是这样,你不必挂怀。”桀琅轻轻说。
桀琅的体贴适时化解了丹朱的尴尬,他自顾自地笑说:“相思确实没有亲人了,反正她这辈子也打算不嫁人,所以要我陪她一辈子也行。”
“呢,不嫁人?”敖倪和丹朱都吓了一跳。
“是啊,我娘说了,这世上没有一个好男人,男人对女人总是见异思迁,而女人却得费尽千辛万苦来百般讨好一个男人,结果赔上一生还落得一场空。”相思冷冷地说。
相思难得说这么多话,但是每句话都有如刀锋般锐利,吓住了丹朱。
丹朱无措地望了一眼敖倪,敖倪若无其事的,全然不为所动,仔细一思量,便忍不住地笑了。
‘不,敖倪是好男人。”丹朱安静地笑着说。
“敖倪自十二岁起就只爱我一个人,十年来都不曾改变,以后也一定是如此。”
敖倪虽然看不见,却能精准地抓住丹朱的目光,深深地、长久地凝视着她。
相思第一次以认真的眼神看着他们两个人,假若不是亲眼目睹,她绝不可能相信世上有敖倪这样专情的男人。
“不是每个女人都有你这种好运气。”相思幽幽地说。“我若是你,也会嫁给敖倪这样的男人。
此话一出,惊住了在场的三个人,敖倪微愕,丹朱吃惊,桀琅则是如遭电击般地直跳了起来。
“你可千万别喜欢上敖倪!”桀琅气急败坏地嚷。
“像你这种急躁轻浮的男人是最靠不住的了,喜欢上敖倪也总比喜欢上你强。”相思再次发出惊人之语。
丹朱不知道相思究竟是不是说玩笑话,莫名地感到心慌起来。
敖倪伸出手,轻轻抓住丹朱,站起身来笑了笑。“我跟丹朱先回房了,你们慢慢聊吧。
丹朱挽着敖倪的手回房,隐约还听见桀琅焦虑地追问相思自己哪里不好,而相思总是漫不经心的,一迳地爱理不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