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祺……”忆婕既不好意思又羞愧,他对她为何总是这样好?
韩君祺摆摆手往办公室走,不客气地打着呵欠。“你若是体谅我就早点回去吧!晚安。”
忆婕缓缓坐下。回去不就会遇到瑞安?身边也不知还有没有记者……就让她继续当鸵鸟吧!
手机的铃声不停地响着,在深夜里听来特别清晰。
忆婕死瞪着它,由来电显示清楚知道是谁打的。
不接!
终于停下后,四周一阵静默,随即又疯狂地响了起来。
还是不接!
仿佛在比耐力似的,手机的铃声不曾断绝,两方都固执极了。
最后投降的,反而是局外人。
韩君祺睡眼惺忪地出现在她的办公桌前。“你的电话呀,怎么不接?”
忆婕颤巍巍地伸出手,她下了某种决心。“帮我接。”她把手机递给韩君祺。
韩君祺没有细想,接过手机,按下接听键。“喂”的一声,犹有睡意。
对方沉默,没有搭腔。
他又问了一声,随即听见寒如冰雪的嗓音。“这不是刘忆婕的电话吗?”
“是的,不过……啊!”韩君祺大惊,他已听出是瑞安的声音,随即发现自己可能已造成了什么误会。
“瑞安,你听我说……”
“我要找刘忆婕!”
韩君祺哑口无言,知道此刻自己说什么好像都不对,于是把电话递回给忆婕,眼中尽是不赞同的神色。
忆婕心虚地避开他的目光,走到化妆室前,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有勇气听电话。
她问了一声。“有事吗?”
瑞安的声音极其僵硬。“你在哪里?”
忆婕闭上眼睛,脸不红、气不喘地撒谎。“我在朋友家。”
瑞安握着话筒的手紧握,泛白的关节透露出他的愤怒。他心中的怒焰像正要爆发的火山口,熔浆直泼向忆婕。“我找了你几天,你一直都在“朋友家”?”
“对!”
“原来如此,难怪我在你的公寓找不到人,问薇婴也不知道你的下落,原来如此!你不觉得该给我一个解释?”
他的口气阴恻恻的,让忆婕有点畏怯,但是仍然鼓起勇气说道:“我不想再解释什么事情了。”
“你认为在我这儿下了床,随即再上别人的床这样的事情也不用再解释?”
忆婕揪住自己的胸口,痛苦地承受他既鄙夷又锐利的指控,勉强地挤出一个“对”字。
“站在我这边!”瑞安突来的大吼,让忆婕差点摔落手中的电话。
她猛然飙出眼泪,扑簌簌地顺着颊边落下。她忽然觉得自己竟然不再是那个体贴善良、一心只为着瑞安的那个女人。她应该这样做的,而且应该一辈子都这样无怨无悔,可是她居然没有!
电话持续了十秒钟的沉默,她很想发言解释,说她只是累了,只是闹脾气……
可是她只是静静地没有讲话。
安静的空气仿佛是死刑前的漫长等待,她听着他沉重又急促的喘息声,慢慢变得轻浅,终至完全的静默……
“你这个自以为是的蠢女人,我看不起你!”
随后,一点声响也没有。
电话挂了,她的手机仍靠着耳边,呆呆地发愣。
“你不该这样做的。”韩君祺靠在走廊的墙边,不以为然地说道。
“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害怕!我有罪恶感!一想到我的幸福是建立在一条生命上,所有的罪恶感就纷纷涌上心头,心悸的感觉一刻也没停过。再这样下去我会发疯、我会崩溃!”忆婕抱着头蹲在地上低喊。
韩君祺叹一口气,走过来陪她蹲着,他安慰地轻搂她。“不是所有人都能有完美的结局,你无法去担负所有人的喜怒哀乐。”
“可是我不希望是我!”忆婕无声地流下更多眼泪,她就是无法承受。
韩君祺也无言,个性使然,他无法再劝什么,但仍说道:“我去向瑞安解释,今天纯粹是公事才加班这么晚……”
“不用了。”忆婕擦干眼泪,事情做都做了,他误不误会已经不重要,况且,她的本意就是要他误会……
韩君祺对她的执拗无可奈何,只好起身拍拍她。“算了,东西收一收,我送你回去。”
忆婕起身,无言地回到办公室。
走了这么久,这辈子还是注定和瑞安有缘无分,她该认了吗?
自从那一晚后,情势就变得很单纯,她的公寓没有瑞安的身影,他的消息只能从报纸上得知。
时筱诗仍在医院……
瑞安亦天天进出医院看顾时筱诗……
时筱诗恢复得很快,已经可以进食……
传闻两人也许会因为这个事件再度复合……
时筱诗请人代为发言,说她会坚强……
这几天,忆婕的心酸酸的,反覆思考着这一路走来所经历的风风雨雨,她忽然觉得自己身体的某一部分被剥夺了,为什么是她要退出?
胸口有点闷。在这个社会上,也许气势会决定命运,时筱诗用自杀的方法表明她的爱意,她的气势就强过她,所以,她被迫退出。
自己肯用强悍的态度护卫自己的爱情吗?如果她敢,在气势上就强过时筱诗,也许就不是现在这样的命运……
可惜她不敢,所以幸福只好拱手让人。
她对自己苦笑,不是无缘,果真是自己放弃。
在出国的前一天,她徘徊在时筱诗的病房前,想找一个所有人都不在的空档,探探她的病。她必须亲眼确定她无事,如此才能放心地去过自己的生活。
终于,在夜晚时,忆婕确定人群已散去,她蹑手蹑脚,没有敲门就走入时筱诗的病房。
不约而同“啊”的一声,两人都吓了一跳。忆婕迎面看见时筱诗的脸,对方也吃惊地瞪着她。
随即,时筱诗将忆婕拉进病房,锁上房门。
她吁了一口气,轻松地对忆婕展开笑颜。“你来看我啦!我还问瑞安什么时候要把你“偷渡”进来,让我安一下心呢!”
忆婕愣住了。“你说什么?”
时筱诗伸懒腰的手停在半空中,美眸蓦地瞠大,张口惊呼。“难道瑞安没告诉你?”
忆婕一头雾水。“告诉我什么?”她从那天起就没再见到瑞安了。
时筱诗的脸上出现一丝愧疚,支支吾吾地,不知该从何说起。
忆婕看她的身体状况似乎不错,愈来愈觉得狐疑。
像是豁了出去,时筱诗拉着忆婕坐下,向她深深鞠一个躬。“对不起,这次是我太过分了,自杀虽然是真的,但这是宣传,我没有和瑞安商量,就自己制造的新闻。”
忆婕不可置信,她不相信有人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时筱诗一向甜美的脸上出现深沉的落寞。“你应该还记得,当初我的剧组是到台湾来取景的吧?那部片已经送回新加坡完成后制,下个星期就要开始亚洲的宣传行程,这次自杀,就是为了让影剧版炒我的第一部戏。因为我在台湾的知名度并不高,所以瑞安才帮我打知名度,之前所有的绯闻都是我们早就商量好的。”
忆婕觉得匪夷所思,也觉得苦涩。“瑞安一定很爱你吧,不然为何这么帮你?”
时筱诗深深地看着她。“他真的没告诉你?”
忆婕快被他们搞疯了,为什么有这么多复杂的事?到底还有多少是她不知道的?“他该告诉我什么?”
“他这么帮我是因为当初在东南亚的市场,是我帮他打开知名度的。”时筱诗站起来,缓缓走向窗前,堆满花束的窗台有着浓郁的香味。“演艺圈还不就这么一回事,每天要成名的人这么多,想要出头一定得先提高知名度,才有办法让人注意到自身的才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过几天出院后会有记者会,到时我会以柔弱又坚强的女性形象出现,宣布将挥别情伤,认真在工作上发展……而这个形象正是我的新戏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