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听起来真有趣。’单明非觉得什么令牌啊、总舵主这些称谓,感觉就好像在看武侠小说一样,一点都不真实。
‘有趣?’耿冲冷哼一声,她以为他在掰故事啊?说着,他准备将令牌收进口袋。
‘等等,再让我看一下——’她连忙拉住他的手腕,但手才碰到他温热的皮肤,就被一股奇异的感觉吓了一跳。
他的手……摸起来充满了力量,有如操纵着大海的海神一样,她不禁想知道被这只手拥抱会是什么感觉……
耿冲也怔了一下,侧首看着她,对两人这意外的接触有些失神。
为什么他觉得体内的血液也像午后的海浪一样,一波波地掀涌而上?
与他的眼对望了几秒,单明非才赫然醒悟自己在想些什么,忙不送地缩回手,局促又羞涩地转过身站起。
她在发什么神经啊?他是个抓着她不放的海盗耶!而且还是个老是对她寻衅摆谱的臭男人,脾气暴躁的狂狮……她没事将他列为遐想的对象干嘛?
耿冲没动,只是定定地盯着手腕处单明非碰到的地方,总觉得那里被烙了印,热麻麻的,说不出是痛还是痒。
这是怎么回事?这恶婆娘这样文文静静地说话反而让他无所适从,害他像个被施了魔法的孩子一样发傻……
真是活见鬼了!他诅咒一声。
就在两人心中各怀异样的感觉之时,一个人影浮出海面,急切的呼喊着:‘不好了,那个人不见了!’
擎南和耿冲同时窜向前来到那人面前,耿冲问道:‘谁不见了?’
‘那个姓潘的。他带着我们往地堑的方向游去,但到了海草丛附近他就消失了。’
‘潘至成?’耿冲惊疑地瞪大眼。
单明非气喘吁吁地跑过沙滩,冲过来问道:‘怎么了?找到宝藏了吗?’
耿冲没有回答她,迳自问着手下:‘会不会被海草困住,或是被地堑下的漩涡吸进去了?’
‘应该不是。他一直游在我们前面,看他的经验很老道,不可能会——’
单明非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惊恐地大喊:‘你们在说谁?我学长?我学长怎么了?’
‘再把那附近找一遍。’耿冲对她的问话充耳不闻,命令手下继续找寻。
‘是。’那人转身又钻进海里。
‘回答我!我学长怎么了?’单明非扯住他的手臂,惊怒交集地大喝。
‘他不见了。’耿冲冷着脸看她。
‘不见了?不见是什么意思?’她倒抽一口气。
‘不见有很多意思,有可能他被漩流吸走,也有可能陷入海底流沙,更有可能自己跑了……’
‘你是说他可能死了?’她愣愣地问。
‘也有可能逃走了!’耿冲挣开她的手,开始脱掉上衣。
‘逃走?在这孤岛边他怎么逃?他一定是遭到不测了……一定是被海草抓住了……’她陷入歇斯底里的状态。
‘冷静点!我相信他的水性很好,不会这么容易死掉的。而且这是他第二次下去,地形早摸熟了,与其说他死了,我倒怀疑他是撇下你自己逃了!’他反手抓住她的双肩。
‘不……你是凶手!都是你!要不是你叫他下去,他也不会送命……’她厉声狂喊。
耿冲被她先入为主的指控惹得冒火,一把揪起她的衣领,鼻尖对着她的鼻尖,咬牙切齿地道:‘闭嘴!就算他死了也会有尸体,海里什么都找不到,他一定是逃了!’
‘少替自己脱罪了!我要下去找他!都是我害的,如果我不把他扯进这件愚蠢的寻宝游戏中,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她气得甩开他的手,努力往大海走去。
‘你干什么?’耿冲迅速地拉住她。
‘我要下去找他,放手!’她想挣开他的钳制,不停地扭动身子。
‘你下去能干嘛?再被海草缠一次?少给我惹麻烦了!’他将她摔在沙滩上,厉喝一声。
海草……
单明非的心颤了一下,被他的话提醒了内心的恐惧。那死亡的阴影仍在,现在下海,她一定会疯掉的;可是不下去,又怎能得知学长的下落?
都是她害的!她颓然地跪坐在沙滩上,茫然地瞪着海面,深深自责。
耿冲转头朝擎南下令:‘看好她,我下去看看。’
‘是。’擎南走到单明非身边。
耿冲又看她一眼,才纵身往大海一跃,沉入海里,留下单明非在沙滩上焦急欲狂。
阳光依旧炽烈,可是单明非的心却被冰冷占据。早知道寻宝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这几乎是所有同类故事的结局,她却偏偏来向噩运挑战……
一开始她就错了!她根本不该来新加坡的。
不该来的!
第六章
单明非坐在沙发上,僵冷着脸瞪着前方。她的气已经累积三天了,三天来没有任何潘至成的消息,耿冲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把她‘关’在他家,交由擎南看守,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人的耐性有限,单明非的耐性又比一般人来得少,所以当她被像囚犯般关在这个八十坪的空间三天之后,那张小脸就别说有多绿了。
‘你们统领人在哪里?’这是她三天来第一百零一次问擎南这个问题。
老样子,擎南依然用他那泰山崩于前仍不变色的表情回答她。
‘你这个踢不动、踹不响的臭石头,你给我说话!耿、冲、人、在、哪、里?’她冲到他耳边大吼。
没有反应,擎南运寒毛都没动一下,犹如入定的老僧。
单明非呆立在一旁,她第一次遇到这种人;这三天来她终于看清一件事——想从擎南嘴里问出话,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困难。
耿冲果然厉害,只有他使唤得动擎南这号机器人!
她没辙地把自己关进客房,埋首在枕头中,只能对自己生气。
学长到底跑哪儿去了?
那天耿冲也下海找寻了半天,潘至成就如同化为泡沫般消失了踪影。要说死了,总要有尸体吧!可是耿冲的手下寻遍惊风岛海域也找不到他;要说逃走,惊风岛附近没有船只,离其他岛屿也有一大段距离,他能逃到哪里去?藏在水里吗?更不可能!耿冲他们在岛上等到日落也没见他浮上来,而氧气筒只能维持一个小时,他能躲多久?
那天她是在心不甘情不愿之下被耿冲扛上快艇回新加坡,两人再度交恶,沙滩上那段奇异又短暂的和平时光有如海市蜃楼,随着太阳西沉而消逝。
在床上滚来滚去,她只觉得烦。耿冲到底要把她关多久,以及可不可能放她回台湾都成了未定数,她的人生在此就被卡住,进退不得……
好歹他也给她一个答案嘛!难不成没找着那七箱宝藏就不放人?要是一百年都找不到,那他是不是打算关她一百年?
他什么也不说,就这样三天不见人影……
三天来,房里安静得让她心慌……
好吧!她承认她心中的焦虑有一都分是来自于耿冲,和他吵惯了,没人拌嘴总觉得少了什么。擎南是根连木鱼都称不上的木头——木鱼敲了有声音,擎南则永远都是紧闭嘴巴。若非先前听他说过话,她会以为他是哑巴。
但擎南不吭声并非惹怒她的主因,耿冲对她不闻不问才真正教她生气。她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愈是气他,就愈想他,可是想了又更气,更气之后不找他来骂骂实在憋得难受,所以就又急着想见他……
又是个情绪的恶性循环!
她一定是气昏头了,才会无时无刻不想到他的脸。单明非气闷地又在脑海描绘他如刀的眉,带电的眼,骄傲的鼻,刚毅的唇,以及那动不动就暴跳如雷的坏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