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抱怨了这么多,她的心情不但没转好,反而更加恶劣。
车祸过世的爸妈是留给他们四个子女一笔钱,吃穿上学都不用愁,可是,日子又不是在吃穿中就能度过,正值升学压力的三个弟弟无疑是她肩上的重担,要如何督促他们上进不学坏且好好读书才是最困难的,再加上于家男人全是该死的大男人心态,既不帮着做点家事,也不会体恤她的辛劳,成日追着要她做东做西,不然就是把她好不容易整理得干干净净的房子再次弄乱,毫无愧疚地等着她回家收拾……
日子是一成不变的忙碌和无奈。
所以,她从十八岁到二十八岁有生活过得实在是乱七八糟,家里有三个兹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外头又有些公司的毛头男生对她骚扰不休,两面夹攻之下,她要不提前老化也难。
三兄弟愣愣地听她数落着,过了半晌才开口。
“我们真有这么糟吗?”于慎知压根儿不知道自己罪孽这么深重。他只不过比较懒而已,懒得起床、懒得吃饭、懒得费事把自己的窝弄得干净点,这样也有错?
“你有这么多苦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最擅长察言观色的于慎行立刻堆起一脸的心疼。老姊发威了,他得放软语调来接招,否则只有等着被削的命了。
“老爸给你取个‘慎言’的名字真是名不副实,瞧你总是废话一堆,听得怪累的。”于慎谋端着小老头的模样,还不知死活地刺激已经着火的母鸡。
于慎言怒火霎时烧得更旺,她狠狠瞪了老么一眼,拎起装满衣服的大袋子和一箱日用品,大步走出她的卧室。
“大姊!”于慎知、于慎行责备地横了于慎谋一眼,随即抢跟着来到客厅。
开玩笑,真要让大姊走了,以后日子可难捱了。他们从不认为少了于慎言的管束会自由些,早就习惯有她在家的感觉,于氏三兄弟深深明白她在家中的地位和意义。不过呢,最重要的是,在他们找到能顶替大姊的女朋友之前,可万万不能让“女煮人”就这么跷家了。
“你搬出我们家,要住到哪里去呢?”于慎知聪明地挡在门前。
“我公司总经理秘书在内湖附近有栋房子要出租,我已经和她确认好了,随时可以搬过去。”她不再让火气干扰她的思维,用绳子将纸箱捆住。
“地点在哪里?我们陪你去看看。你知道现在有些不肖的人利用租屋引女孩子上钩,还是小心点才好。”于慎行总会在关键时刻发挥他的体贴。
“不用了!我年纪这么大了还会看不出人心有多险恶?钟欣是个仔细的人,她不会骗我的。”她冷哼。现在才表现关心?太迟了!
“钟欣就是你们公司的秘书?”于慎知问道。
“是的,我从进公司就认识她了。怎么,三年多的交情难不成会看不出她的心肠好坏?”
“可是,我们总得知道地点,才好和你联络啊!”于慎行又道。
“联络?不用了,我想清静过一段日子,你们好自为之,等我想再看见你们时自然会回来探望你们,只希望到那时候这栋爸妈留给我们的房子还安在!”她说着就提起皮箱和纸箱,推开身材壮硕的于慎知,准备脱离苦海。
“可是,大姊,慎谋就要联考了,你真的不担心他?”于慎行一想到得自己打理生活就巴不得她留下来。说穿了,他们三个早就被伺候成懒骨头了。
“慎谋成天K书K得快像小老头了,我还怕他不小心考个满分,连台大都怕收他这位高材生呢!”以她家老四的能耐,要考不上大学简直是天方夜谭。
也对!于慎行发现他的藉口站不住脚。凭于慎谋的智商,直接跳级念研究所都没问题。
“可是,当初你说要等我们都满二十岁才要让我们独立的,现在慎行才十九,慎谋也才十七,你怎么可以不守承诺?”于慎知再次挡在门前。那怎么行,大姊一走,责任不就落在他头上?
“现在的孩子早熟,你们三个就是被我的鸡婆宠坏的,什么事也不自己来,我已经觉悟了,唯有放你们自由,你们才能真正成长,体会我的痛苦。”她这次这么决定多少也有正面的含意,并非纯粹的冲动。
“别找藉口了,自是为了我们三个超级拖油瓶让你找不到对象,你才想急着摆脱我们吧?”于慎谋又要得罪人了。
“找不到对象?爱说笑,我于慎言什么时候少了追求者了?”于慎谋这混小子没其他本事,就会惹她生气。
“是不少,可是全都不合格,你一直想找个比你大的男人当男友,可惜始终是一些小毛头绕着你打转,说不定你心里认为这是被我们三个带来的背运,只要离开我们,你就能抛开这种奇特的恋情。”
于慎谋冷冷的话一语中的,还差点把她的心射穿!
她倏地心虚脸红,对这个小她十一岁的么弟的直言为之语塞。
没错,她是有这种想法,十三岁时算命仙的无聊测命竟然蒙中,她多年来早已备受被小男人追求的困扰,左思右想之后,不能说没有一点点的怀疑是家中三个弟弟给她的影响。身为长女,又比弟弟们大了这么多,无形中养成了她保护小鸡的母鸡性格,做事认真,有担当,为人具亲和力,给予人信任感,而且她又长得不差,遗传自母亲的娇小体格和清秀五官,一看就立刻会被归纳为那种善于持家、相夫教子的女人。
按理说,这样的女人理应备受男人的青眯,可是,奇怪的年纪和她相仿或是比她大的男人都只拿她当普通朋友,反而年纪比她小的男人才会主动追她,也就是说,她的致命吸引力只对年轻男人有用,对那些也喜欢的成熟男人却毫无作用。
为什么?
她曾经百思不解,也和钟欣讨论过这个问题,向来是情场常胜军的钟欣思索之后告诉她,肯定是因为她身上有“母亲”的影子。
“母亲的影子?”她瞪着迷糊的眼瞳问道。
“是啊!你的三个弟弟把你磨成母亲慈祥的样子,这个形象通常是那些有恋母情结的小伙子爱慕的目标;至于成熟的男人,他们可不想娶个老妈子回家,他们要的是情人和荡妇。”钟欣可真是直言不讳。
这一席话让她如梦初醒,细想从头,她从八岁就被训练成照顾幼弟的保姆姊姊,在对待男人的态度上可能多少会变得婆婆妈妈和唠叨不休。
“天啊!我竟然在虚耗了这么多年后才发现这个严重的关键。”她抚着额头惊喊。
“你得先把造成你这个模样的主要因素除去。”钟欣闪着美眸道。
“怎么做?”她惭惭地问。
“搬出来自己一个人住啊!”钟欣鼓动着她。
“搬出来?我哪有地方住?”在台北要找个比她家还好的房子已属奢想。
“我爸妈恰七有间小别墅就在内湖,里头有俱一应俱全,只有我弟弟偶尔从国外回来时才会住进去,不过他长年不回台湾,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就租给你吧!”钟欣爽快地说。那栋别墅白白空着实在太浪费了,租给别人她多少能赚点外快。
“你家的别墅?”天!这租金恐怕贴上她所有的薪水都还不够。
“是啊!一间自地自建的四十坪别墅,是我爸妈十年着盖的,虽然地点偏僻了点,搭公车不易,幸好你有车,上班不会有交通问题。看在你是我朋友的份上,一个月就算你一万五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