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他低头看着她的脸,笑了。
这倒像她的作风,明明说自己想要平静的生活,但假装的温驯却禁不起别人的挑衅,她啊,修行的火候尚未到家。
“海王,不是我爱说,像她这么普通的女生有什么好玩的,你怎么会挑上这样的货色来打发时间?她连许艾文的十分之一都不及。”辛勇树见他怒气稍降,斗胆提出他的疑惑。
他闻言立刻收敛起脸上的笑意,再度板起脸孔。
“不是我挑上她,而是她主动送上门来,哼!只要是我爷爷找来的人,我们一律轰走,那老头老是怕我们胡来,防我们防得让人透不过气来,感觉有够孬的,上回来的管家只待十天就逃了,害我和我哥都快无聊死了,这回好不容易又来了向家母女,我不好好‘招待’她们怎么行?只要略施手段,就能整得她们七荤八素的,而到头来,说不定她们还会傻傻地感谢我们呢……只是,当我玩在兴头上时,你这脓包却扫了我的兴……”
辛勇树一惊,低头嗫嚅:“是,是我的错。”
“一件小事也办不好,怎么当我手下?下一次再给我出状况,小心我让你再也混不下去。”他蛮横地撂话。
“我知道了。”
“好了,在饭店前拍的那些底片有没有带来?”他又问。
“有,我加洗了好多张,明天就能贴在各年级的公布栏上,保证向朝阳名誉扫地……”
“这件事暂缓,等我的命令。”也许是看向朝阳伤得不轻,他破天荒地动了同情心,决定先放过她。
“呃……是!”
“现在我送她去医院,你们把现场清理干净后,全给我滚回家去。”他沉声道。
“是。”
等等……他们在说什么?
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里,向朝阳愈听愈惊,原本就已晕眩的脑袋更糊了。
轩辕海昕居然是辛勇树这帮子人的真正老大?
他真的是那个心脏有毛病,斯文有礼的轩辕家老四吗?
这场意外全出自他策划?
他对她的好,也是一场游戏?
找人偷拍她进饭店,并将照片送到训导处检举的也是他的杰作?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是头痛得过度才产生幻听吗?
激动悲伤的情绪让血液回流心脏,她在疑问盘结的紊乱中失去知觉,残存的意识仍无法相信听到的真相。
随着眼前一黑,她的心也跟着跌落地狱,摔得粉碎。
※ ※ ※
听到有人在她身旁低声地交谈,向朝阳慢慢地转醒了,第一个进入眼帘的,就是母亲焦的的脸。
“朝阳,你醒了?”向鸿玲担心了一夜,这时才松了口气。
“妈……”这是哪里?哪个家?她有点恍惚,一时分不清自己在母亲工作的第几个家中。
“头还痛不痛?”轻抚着女儿苍白的脸,向鸿玲好心疼。
“头?我的头……”她动了一下,枕头碰到伤口,痛得她攒紧眉头。“哎呀!”
“别乱动,你的后脑受了伤,还缝了三针呢!”向鸿玲拂开她的发丝,低声解释。
“我的头怎么了?”她困惑地眨眨眼。
“你的头被学校的混混打伤了,朝阳……”轩辕海昕进到她的视线范围内,插嘴解释。
“被打伤?”她盯着轩辕海昕俊逸清秀的脸庞,突然间,记忆中最丑陋与黑暗的一面全部回到她脑中报到,她倏地瞪大眼睛,整个人弹了起来,指着他低喊:
“你!
轩辕海昕……啊!”
疼痛的感觉暂时阻挠她开口,捧着后脑,她又软软地倒回床上。
“我是海昕啊,你怎么了?还不舒服吗?”轩辕海昕柔声问。
这么关切的眼神,这么动人的语调,她有点糊涂了。
深植在她脑中的“真相”,会不会只是她神经错乱的幻觉?他依然还是那个斯文谦和又体贴的轩辕海昕,根本不是个坏蛋……“朝阳,是海昕带你回来的。
你昨天放学没和他回家,他不太放心,又回到学校去找你,结果正好撞见你被学校的小混混欺负,是他不顾危险将你救走,并且送你到医院包扎……”向鸿玲感激地看了轩辕海昕一眼。
“他‘不顾危险’救我?”这话在怀疑重重的此刻听来非常刺耳。
“是啊,昨晚海昕还陪了你一整夜,担心得睡不着,今天更请假半天说要留在家里陪你,你还不好好谢谢人家。”向鸿玲又道。
“他……”究竟哪个才是真企的他,她头痛地想着。
“别谢我了,向姨,朝阳的受伤都是我的责任,是我没好好照顾她。”轩辕海昕表现得相当自责。
“这怎么能怪你?是朝阳自己不小心,我早就叮咛过她,无论到哪里,别去惹那些流氓太保,她应该懂得保护自己才对。”向鸿玲跟中有浓重的不安,一提到流氓,她的心就会抽痛。
“可是她极可能是因为我而受伤的,那些人说不定全是针对我,才故意找朝阳的麻烦,我真的很抱歉。”轩辕海昕黯然地低下头,但嘴角却微微勾起,他对自己愈来愈纯熟的超高演技太满意了。
这两极化的表情正好被一眨不眨盯着他的向朝阳瞧见,那抹恶劣的笑虽一闪而逝,却已足够让她醒悟。
昏迷前听见的事全是真的!
她全身起了一阵战栗,疙瘩久久不退。
轩辕海昕是个不折不扣的卑鄙小人!
“妈!他是……”她急着拆穿他的假面具,于是出声呼喊。
“啊,我帮你熬了点粥,我去拿来,让海昕陪你一下。”向鸿玲打断她。
“妈!”老妈要把她留给这个小魔头?
“别乱动,海昕,你帮我看着她。”向鸿玲向轩辕海昕微微一笑,便走出房间。
轩辕海昕目送她离开,又转回身,看着向朝阳。
幸好她没事,昨夜他还真的怕她就这么昏迷不醒呢!
从来不管别人死活的他,第一次觉得不安,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她的伤太重才有这样的感觉,还是担心她从此成了笨蛋,无法再以整她为乐,总之,他真的是一夜难眠,而且一颗心好像找不到位子停放一样,虚荡荡的,让他浑身别扭到极点!
“你看什么?”她摆着臭脸问他,又气又难过。
现在一切都明朗化了!她知道他的企图,知道他的计划,也知道他一点都不欢迎她和她母亲的到来。
明明对她们母女非常厌恶,竟还能虚情假意地装出温善接纳的样子,真是太可怕了,更恐怖的是,他还故意对她放电,骗取她年幼无知又纯洁的心……
“嘿!我觉得你看我的表情有点不一样……”他直望着她,敏锐一笑。
“因为我已经知道你的真面目了,‘海王’老大!”她冷冷地喊出他的身份。
虽不清楚“海王”是指什么,但他是辛勇树那帮人的老大绝对错不了。
他一愣,恍然明白她听见他和辛勇树的谈话了。
“哦?没有人告诉你偷听别人说话是非常不礼貌的吗?”他既不惊慌,也不惭愧,反而兴味她得知一切时将有的反应。
看来她都知道了,这倒有意思。
“没有人告诉你用这种方式欺骗别人是非常不道德的吗?”她反唇相稽。
唔,言词很辛辣嘛!这还真对了他的胃口。他耍赖地耸耸肩,道:“我欺骗谁了?你吗?我又没叫你相信我。”
“但你蓄意制造这样的假象,就是个骗局!”她厉声指控。
“那是你不够小心。”
“是你太阴险!真的不欢迎我们,就直接表明态度啊,干嘛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逼我们离开?你以为我们只有这里能待吗?告诉你,后面还有一大堆人等着请我妈去当管家,你们这里算什么?还真以为我们会赖着不走,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她把积了一肚子的气全骂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