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的滋味竟是这般的苦涩。
“永小姐,饭店到了。”司机狐疑地瞥了她一眼,车子已经停止不动好一会儿了,她却呆望着车窗外,就连饭店的侍者上前替她打开车门也毫无所觉。
永远闻声回过神来,跨出车外,“谢谢。”
侍者接过她的行李,在前面带路,“永小姐,请跟我来。”
她一语不发地跟上。
等到她察觉的时候,已经在侍者的带领下,抵达饭店顶端的停机坪,有架白色的直升机停在上头,还在运转的螺旋桨发出极为嘈杂的声响,震耳欲聋。
她防备地瞪着侍者的身影,大吼道:“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里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像饭店的总统套房。
“没错,这是你专属的总统套房。”他并没有回头。
嘈杂的声音让她听不清楚他说的话,直觉告诉 她得在最短时间里离开顶楼。永远一步步地后退,朝电梯口接近。
眼前的身影快速地移动,阻挡了她的去路。
“你……你?”她离他睁圆了眼睛,震愕地说不出话来。
替她提行李带路的饭店待者竟然是——殷罔极!一个最不可能在此时此地出现的人。
是她的伤心导致幻觉出现吗?她的脑袋霎时停摆,只剩下一片空白。
好半晌之后,她的感觉才慢慢地回复,理不清此刻的心情,此刻此地看见他,她是该高兴还是错愕?
他不是应该在意大利等着明天当新郎吗?怎么……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儿是西班牙耶!
他又来做什么?
她瞪着他,舌头有些不听使唤,“你……怎么……会在这里?”
殷罔极薄唇如勾,笑意如潮满溢,“你所谓的事情就是跑到这间饭店来度假?不惜错过好朋友一生一次的婚礼?”
“你……”他全都知道了?是,她就是没有那么宽大的心胸当面给予他们祝福,所以才会如此狼狈地逃离,那又如何!她不是圣人。
“所以我特地前来接你回去参加我的婚礼。”
为什么就是不能烧了她?让她好好地、安静地舔平自己的伤口,“我不回去。”痛如同凶猛的海浪几乎将她吞噬。
“为什么?”他明知故问。
累积的痛苦伤心在这一瞬间让她濒临忍耐极限,而后爆发,“你要爱谁要谁是你的自由,和我无关,我不会去参加你的婚礼,也不想去,够清楚了吗……”她激动地吼叫,眼眶泛红。
他朝她走近,柔声道:“小远,你为什么这么激动?为什么而哭?”他温柔地抬手拭去她眼角逸出的泪水。
她别开脸,倔强地不肯承认,“我没有哭。”只要她此刻抬起头就会看见他眼中的深情和心疼。
“那么是下雨了?”他很是无奈地握住她的双肩,强迫她面对他,“你要什么时候才肯承认你爱我?”
她如遭电击地弹开,“你说什么?”
“既使我明天就要娶别的女人了,你也不打算阻止,不肯承认你爱我吗?”他深邃的黑眸中盈满似水柔情。
承认……她爱他?永远倏地一惊,呐呐地说不出话来,“你、你知道……”他知道她爱他?
“我当然知道你爱我。”他说过她逃不掉的。
他明天就要结婚了,怎么可以说那种话? 她不能在这个时刻承认她爱他?她怎么面对阿莉耶诺?“我没有。”她矢口否认,经过泪水洗礼的眸子更显得摧操晶亮。
他以手指沾起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如果你不爱我,为什么要逃?如果你不爱我,为什么找借口不参加我的婚礼?如果你不爱我,又为什么而哭?”
“你明天就要娶阿莉耶诺了。”她提醒他也提醒自己,阿莉耶诺那么的信任她,她不能对不起她。
光是这么看着俊朗出色的她,就让她的心紧紧揪疼,她怎么也没有勇气去参加他的婚礼,她宁愿当个懦夫。
既然她不肯承认,就让她继续那么以为也无妨。
她罔极炽热的视线仿佛要探入她的心底深处,“如果你只当我是好朋友,那么就和我回去参加婚礼吧。”不论用何种方法,他都一定会带她回意大利,这是他此行的惟一目的。
回去参加他和阿莉耶诺的婚礼?她……做不到。“不要逼我。”为什么要为难她?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他朝她伸出手,“如果你不和我一起回去,我就陪你耗在这儿。”
耗在这里?那婚礼怎么办?“你快点回去。”她摇着头往后退。
他定定地锁住她的眸子,斩钉截铁地宣告,“一起回去或者一起留在这里,由你决定。”
“你——”她死命地瞪着他。
他平静地迎祝她的目光,摆明了没有回旋的余地。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近十分钟,谁也不让步。
永远很想不理他地转头就走,管他们要不要结婚,但是只要想到阿莉耶话真诚的笑脸,她就没有办法再继续坚持下去,“好,我和你一起回去。”她咬紧牙根,漠视心中的痛楚。
“来吧。”他再次朝她伸出手。
她瞪着他的手许久,仿佛那是会咬人的洪水猛兽。
殷罔极也不催她,耐心地等候着。
在伸出手握住他的手之际,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任由他拉着她沉沦心碎。
直升机慢慢地垂直升空,底下的饭店逐渐变得渺小,永远再也遏止不了胸口的痛像火烧般蔓延开来,眼泪只能往肚里吞。
过了这一夜。他就是别人的丈夫了。
++ ++ ++
翌日早晨直升机降落在浪漫城堡上方的停机坪时,疲惫不堪的永远正想先回家一趟,却被一大群人簇拥进浪漫城堡里的新娘休息室,在她还反应不过来之际——
有两个美发师在她的头上大展身手。
有两个美容师在她的脸上、手上涂涂抹抹、修修剪剪。
还有两个工作人员训练有素地帮忙她脱下身上的衣眼,换上纯白飘逸的婚纱……等等,纯白的婚纱?因彻夜未眠而反应有些迟缓的脑袋慢慢地接收了一切信息,她陡地大叫了一声——
“全都住手!
所有的人全都停下手上的工作,莫名其妙地望着她。
她头上的发饰只夹了一半,要掉不掉地垂挂在她的睑旁;她的眼影还未上好,看起来有些可笑;才刚套上的白纱礼服还来不及拉上背部的拉炼,露出一大片白皙无暇的裸背——
永远慢条斯理地环视所有人一眼,“你们是不是弄错对象了?”
“弄错对象?”众人面面相觑。
“怎么可能?”有人发出惊呼。
可她不会连自己是不是新娘子都搞不清楚,“我不是新娘子。”殷罔极要娶的人是阿莉耶诺,不是她。
“你不是新娘子?”说话的人手中拿着梳子和定型液。
她不厌其烦地一再重申,“我不是。”
又有人问:“可是你是新郎用直升机接回来的,没错吧?”
“没错……”她的话没机会说完。
“那就对了。”众人又一拥而上,各自继续未完的工作,永远压根儿就没有置喙的余地。
“喂!你们,我真的不——”蓦地,她不经意自眼角余光瞥见笑盈盈的阿莉耶诺,正悠闲地站在门口欣赏她任人摆布的样子。
她抬起手指向阿莉耶话所在的方向,下一刻却被人拉了过去,开始替她上桃红色的指甲油,“她才是新娘子!”阿莉耶诺不是很喜欢殷罔极,迫不及待他想要嫁给他,为什么此刻却不在乎身份被错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