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快一点,否则到时请你们到衙门吃牢饭,场面可就不好看了。”他还有很多事要忙,只想尽快打发他们走。
缭绫的眼眶倏地发热,下颚抽紧,一股郁气堵在胸口,让她差点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深吸一口气后,她转身默默的收拾起衣物。
外面的世界就是如此,她怎么会呆呆的以为每个人都像严家的人,心地善良又肯助人为乐呢?她真是太愚蠢了!
“不要慢吞吞的,后面还有人等着住进来呢!”伙计连点同情心都不愿施舍,一把抢过包袱和长剑,扭头就朝外走,缭绫只得赶紧背起病恹恹的严颢尾随于后。
怎么办?怎么办?她惶惶不安的思忖,尽管悲愤莫名,她却想不出一点办法来。
“快滚吧!”才走到门口,伙计不由分说的便将手上的东西扔出屋外,正好砸在一辆刚停下来的马车前,倏地,他眼睛一亮,翻脸比翻书还快,马上对从车篷里下来的人作揖哈腰,那必恭必敬的态度好象对方的身分何其尊贵。“祁爷,您回来了,小的为您打伞……”
缭绫根本没留意到那辆马车,也不管什么“祁爷”,一双冒火的眼瞳直盯着被扔在地上任雨淋湿的随身物品,愤怒的火焰将她的理智烧成灰烬。
“你怎么还在这里?还不赶快走?”伙计不客气的嚷着。他可没时间在这里和她磨菇。
终于,缭绫的怒火爆发开来了!
她瞪向势利眼的伙计,寒声的说:“你没有权利把我的东西丢掉,如果不马上把它们捡起来还我,别怪我掀了你这家烂客栈!”
“你……你付不出房钱还敢这么嚣……嚣张……”伙计是标准的欺善怕恶,一被对方的气焰压过,声音也就越来越小。
“你还没看过什么叫嚣张,我数三声,一——”两簇火光在她瞳仁中跳跃着。
“呃……姑娘,有……话好说。”伙计吞下口水,为难的瞟向里头的掌柜。
缭绫沉下俏颜,“别以为我不敢,二——”
伙计脸皮抽动两下,这姑娘脾气好象不太好,做生意就是要和气生财,要是真给她一闹,卷铺盖走路的会是他。
“小的……去就是了。”他摸摸鼻子自认倒霉,打起伞,出去将东西全捡回来,“姑娘,这……是你的……”
她一接过湿淋淋的包袱,心头一酸,真怕自己会当场大哭,她将趴在背上的小少爷背好,在情绪崩溃以前,跨出了客栈的门槛。
“伙计,给那位姑娘一个房间,帐算我的。”清冷无波的磁性嗓音发自那名被称为“祁爷”的男子口中。
伙计一脸呆相,还没反应过来。
跟在“祁爷”身边的仆役好心的提醒他。“你没听见我家主人说的话吗?快去把那姑娘叫回来。”
那侍从看来短小精悍,脸上始终挂着亲切热心的笑容,和他深沉多变的主子是截然不同的典型。
“是……”伙计忙不迭的冲出去将缭绫拦下来,一口气把话说完。“姑娘,你可真是遇到贵人了,有位祁爷愿意帮你出住宿的费用,你们可以继续住下来了。外头雨大,还是赶快跟我进来吧!”
不过才一眨眼的工夫,事情便来个大逆转。
她半信半疑的跟着伙计回到客栈,却已经不见那位“祁爷”的踪影。眼看小少爷病得这么重,缭绫只能心怀感恩的接受对方的好意。
※ ※ ※
缭绫一回到原来的房间便将小少爷安顿好,但最迫切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她必须赶紧请到大夫!
那位“祁爷”既然肯对素昧平生的她伸出援手,如果去拜托他,他应该愿意帮这个忙吧?反正她已经走投无路,现在只能碰运气了。
她很快的找着正忙的像无头苍蝇的伙计,“那位祁爷住在哪间房?你就告诉我,我只是想亲自向他道谢而已。”
“我也已经说了好几遍,那位祁爷不喜欢有人随便去打扰他,要是他怪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他可不想把差事搞砸了。“你别在这儿烦我了行不行?你没看见我很忙吗?”
缭绫告诉自己不能放弃,追上去又想再问一次。
“姑娘,真巧在这里遇到你。”一个陌生人来到她面前。
她一怔,“你是……”
“我是祁爷的贴身小厮,姑娘叫我卢开就好。”他朝她露齿微笑。
“你是祁爷的人?”缭绫正在发愁,对方就自己出现了。“太好了!我正想去找你们,好亲自跟你家主人道谢。”
卢开因为长相普通,又常带着笑容,反倒容易让人亲近。
“这点小事,姑娘就不必放在心上了,对了,那位小公子还好吗?”他语出关切的询问。
她脸色一黯,“不瞒你说,这也是我想见你家主人的原因,能否让我跟他见一面?”事到如今,只有厚着脸皮去求人家了。
“当然可以,姑娘请随我来吧!”卢开心无城府的为她引路。
缭绫跟着他来到西厢的贵宾楼,能住得起这么豪华的客房,自然不可能是一般的老百姓,不用说,这位“祁爷”定是非富即贵。
“姑娘请在这里稍等,让我进去通报一声。”卢开说。
她点点头留在门外等候,心“扑通!扑通!”跳的好快。
万一……对方拒绝了,那该如何是好?她才这么想时,房门已经打开了。
“姑娘请进,我家主人正等着你。”卢开让她进屋后便退出去,顺手带上门。
缭绫紧张的手心冒汗,深吸口气后,才往里头走。
一名身穿黑色绸衫的男人背对着她,他的肩很宽、很挺,瘦削的体型看起来像位文弱书生,但均匀颀长的体态又流露出一股强悍的气势,他应该就是那位“祁爷”本人了。
“呃……”一时间她竟不知怎么开口。
像是感觉到她的局促不安,那男人身体微晃,旋身和她面对面。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他是缭绫这辈子见过长得好看到近乎邪门的男人,在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会让人本能的兴起逃走的念头。
“听说姑娘想见我?”他像火又像冰的眸光掠过缭绫那只能算中上之姿的容颜,若不是她盛怒时,瞳仁像两块燃烧的黑玉,照亮了整张脸,变得格外灿亮迷人,他决计不会注意到她。
缭绫舔下干燥的唇瓣,“是的,我是来向祁爷道谢,若不是你,只怕我们今晚就要露宿街头了。”
“你的道谢我接受,还有呢?”他扬了扬眉,像是在等待猎物上钩的猎人。
她嗫嚅了半天,说:“还……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因为我家小少爷病的很严重,加上身上的盘缠都用光了,所以能否拜托祁爷帮我请个大夫……”
祁焄凉凉的截断她的话尾,“我为什么要帮你?”
“呃,你当然有权利不帮,可是我想,祁爷既然能好心的帮我付住宿的费用,应该不会介意再帮这点小忙……”从没求过人的她,说这短短几句话就让她满脸通红。
“这你就错了,我不是什么大善人,助人也只是一时兴起,跟好不好心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帮你一次,并不代表就会帮你第二次,明白了吗?”
缭绫涨红着脸,硬着头皮说:“那么祁爷可否借我一笔钱?我可以立下借据,绝不会赖帐。”她现在才知道,原来求人这么难!
他佯装考虑,“那么你可有值钱的东西做抵押?”
“抵押?”她倒是忘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