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娘,你告诉我,为何全京城的大家闺秀都不愿接受咱们家的提亲?论家世、财富,我威镇将军样样不输给京城的世家贵渭,而我那儿子更是天下第一美男子……」
「咦!天下第一美男子不是您二女婿?」王大娘一时没注意脱口说了出来。
戚慕翔瞪着她,哪壶不开提哪壶?谁不好说,偏偏说到那个老让他气得牙痒痒的骆靖尧?难道她不知道他现在对这个曾被他二女儿休过,后来又委曲求全回来的女婿非常不爽。
瞧瞧那家伙做了什么?居然拐了他两个可爱、宝贝的外孙和外孙女及他们的娘四处游山玩水去,而这一去,就是好几个月,让他好久都没听到那两个小乖乖用娇柔、天真的声音喊他外公。
「那家伙阴阳怪气的,冷得像冰块一样,什么美男子?他是天下第一大冰男!」
见到大将军的怒容,王大娘抖得更凶了,要命!本以为帮将军府公子求亲是全天下最容易的一件事,毕竟财势够、家世佳,公子才华一流,谁知-- 唉!没事干么接下这个工作?她第一千次在心中哀叹道,媒人钱没赚着,倒赔上了她「天下第一红娘」的称号。
她吞了好几口口水,这才能出声讲得了话。「禀告二位,这回我这一把老骨头为了令公子,走访京中不下数十家有待嫁闺女的富贵大户,其实他们本来都很有意愿和贵府结亲,只不过--」
「不过什么?」
「只不过他们的千金,一想到令公子那*天下第一绣』的名号,就……就不愿意了……」王大娘拿起绢帕抹去额上的汗。「因为……因为令公子的才华大过卓绝,她们自惭形秽,即使对令公子、心生爱慕,也觉得『高攀』不起。」
这话是客气了点。
说实话,威荻柏的确是当世数一数二的美男子,当他和其二姊夫骆靖尧站在一起时,光彩夺目,其它王孙公子就像是路边石头般,硬是被比了下去,不知吸引了多少颗芳、心。
骆靖尧已名草有主,姑且不提,而仍独身的戚荻柏照说应是「众望所归」,哪家姑娘被他看上,应欢喜莫名,欣然答应,偏偏,坏就坏在戚荻柏是天下第一名绣的当家主子,本身拥有让众家闺女黯然失色的高超绣技,没牵扯也就罢了,若成婚了,一想到世人会耻笑其绣功不如自己的夫婿,倒不如一头撞死算了,是以无人敢「高攀」呀!
想到那些被她打探的闺女及其家人,脸上露出那种想要又不敢要的无奈神情,她的头就不由得发疼。
「王大娘!」
「是!」
「这些日子给您添麻烦了。」宫霓裳眉宇间有着掩不去的愁容。「这是一点小谢礼……」她递上了一包酬金。
待媒人婆离去后,戚家的大厅陷入一阵怪异的静寂。
良久,一声暴喝从威镇将军口中逸出。
「来呀!把公子给我找来。」
☆ ☆ ☆
「你看!当初叫你不要接下宫家坊,这下可好了,从江南到江北,没有一家名门闺秀肯嫁给你--因为她们不愿意嫁给一个绣花绣得比她们好的男人!」说到这,戚慕翔真是欲哭无泪,怎么会这样呢?家财万贯、名满天下的威镇将军之子居然没人要?
站在厅堂中央的是个高大英挺的青年男子,眉宇间英气十足,剑眉朗目,浑身散发着儒雅、沉稳的气质,教人移不开视线。
明明有这等堂堂相貌,可教全天下女人趋之若骛,怎么……怎么……婚事却一桩也谈不成呢?
戚荻柏神色不动,静静听着父亲的「训话」,虽然外表看似平和,心中却暗暗叫苦,这回不在江南,没有外婆可以出面帮他挡着,只有乖乖聆听那说了不下千遍的「心痛」、「要他后悔」之语。
望着父亲那已变白的两鬓,心中顿生不忍,唉!父亲为了他们姊弟三人可白了不少头发。
大姊--堂堂太子妃,却诈死远走关外。
二姊--首开天下女子休夫的风气。
而他……呃!不提也罢。
待父亲说得口干舌燥、停下来喝水时,他恭敬地低下头。「爹爹!婚姻大事是急不得……」
「什么急不得?你都二十有四了,像我在你这个年纪,你大姊都生出来了!」
荻柏定定凝望着父亲。「可爹呀!若您当年没遇到娘,您会那么早就成亲吗?」
慕翔顿时哑口无言,是呀!想当年,他五湖四海随意遨游,潇洒不羁任意行,何尝想过成家立业?若非遇到了宫霓裳,让他那颗飘泊不定的心静了下来……
「你跟我的情况不同,当年至少我还到处闯天下,才能遇见你娘,可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像闺女似的躲在绣房中刺花绣鸟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老婆要怎么蹦出来?」戚慕翔忍不住大吼道。
荻柏无所谓地耸耸肩,他已经忙自己的事都忙不完了,哪还会想要成亲,多牵挂一个人?
「你没老婆,又怎能为威、宫两家生出继承人?」
荻柏倔强地撇撇嘴。「若是只想要一个会帮我生孩子的女人,随意找都一整篓,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呢?」他望着已糊涂的父亲。「爹呀!您不是一向告诫我们,妻子是娶回来疼的,可不是只要她生孩子的。」
啊!戚慕翔再度哑口无言。
宫霓裳对天翻个白眼,这个笨老公,连话都不会说,还被儿子奚落,真是条笨蛮牛,轻叹口气,走到那高出她一个头、让她引以为傲的俊美儿子的面前,牵着他的手到旁边坐下。
「其实儿呀,也别怪你爹心急,自从你二姊生了昊儿和珠儿,他就巴不得咱们家多些小萝卜头的笑声,年纪大了,就是喜欢儿孙在膝下承欢--」
「谁年纪大了?」旁边传来不依的低吼。
霓裳丢了一记白眼。「都老糊涂了,还不承认?」不理旁边传来抗议的叨念,继续对儿子说话。
「我知道你怪爹娘心急了,但对你催婚,并不真的想抱孙子来玩玩。」说到这,霓裳眼底泛起忧虑。「近来,你外婆身体益发虚弱了,从过年到现在,已病了好几回,我真怕……她那个身子骨撑不过下个寒冬。」
提到外婆,荻柏心情也沉重了,是的,即使不想面对,但已七十好几的宫羽娘,近来身体的确变差了,三不五时,稍一吹到风,便受寒了,咳嗽高烧不断。
「你也知道老人家的脾性,她最关切的莫过于是宫家坊,虽说宫家坊有你把持,做得有声有色,但,为了你,坏了宫家百年传女不传男的规矩,始终是老人家心头上的痛--」霓裳轻轻叹气。
「规矩是人定的,何必要死守呢?」荻柏忍不住说道,外婆的想法他不是不清楚,只是……
「你外婆个性刚直倔强,说一是一,若非你大姊荻兰……」一想到已失踪十馀年,消息全无的大女儿,霓裳的眼睛又红了,至今究竟是生是死呀?而最惨的是,即使过了那么多年,他们也无法在公开场合谈论她。
霓裳吸吸鼻子,镇定下来继续说道:「老人家若是没亲眼见到下个宫家坊的继承人,她是不会安心的,你二姊虽生了两个孩子,但珠儿就跟她娘一样,讨厌那些针针线线的,而昊儿则跟他爹一副德行,只爱舞文弄墨,看一堆书,所以是甭指望的,现下就只有靠你了……别怪你爹催得紧,甭看他老是跟你外婆吵得不可开交,他呀……比谁都还重视你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