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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快走吧,不必担心我。”白椿槿朝茜草颔首。

  “好吧……”茜草将耳上的铃铛解下一个塞到她的手心,然后抢了枸杞身上的匕首给她。“姐姐,这个给你,它们暂时可以保护你不受伤害,不过你最好找到蚣蟆,不然——”

  “茜草!”枸杞因为茜草抢了他的匕首,脸色更加难看。

  “等等啦!”茜草不理他,径自握着白椿槿的手叮嘱着:“姐姐,你一定要活下去喔,我……茜草还没有机会报答你呢!你千万——”



  “茜草!”

  “茜草,去吧,咱们后会有期。”白椿槿感动的拍拍她的手,放开她。

  “嗯,姐姐保重。”茜草起身,被枸杞拉走,她不停地顾盼,直到白椿槿看不见他们为止。

  白椿槿低头看着掌心的铃铛,将之别上耳垂,收好匕首,撑起身子,拖着左脚走至房外,发觉房外的景色有了极大的变化,原本缭绕的白雾渐渐染上一大片的黑,被黑雾笼罩的地方,植物和土地全数枯死龟裂。

  白椿槿有茜草的铃铛,铃铛形成一圈光芒,隔开黑雾,她再不解也知这黑雾是致命的,所以茜草他们才要逃开,因为他们抵不过黑雾的侵袭。

  虽不知这黑雾对她是否有影响,白椿槿仍不敢轻忽。



  小心地踩踏着原本茵绿的枯地,她努力辨识着下山的道路,孰知愈走,她愈觉得自己走入了愈深的山头。

  黑雾驱走白雾,雾里甚至可闻焦臭的腥味,以及一股说不出的骚味。白椿槿抬手以袖捂住自己的口鼻,慎防自己呕吐发出声响,泄漏自己的方位,教不知名的精怪给擒住。

  “茜草!”一声冷唤外加施在肩上的力道,阻去白椿槿的脚步。

  她回首,望人蚣蟆那双邪美的妖眸中,不由得大瞠黑眸,大力甩脱掉他加诸在肩上的力道,转身便逃。

  然而逃不了多久,她因太过轻易甩开蚣蟆而缓下脚步,偏身转首,在一大片黑蒙的雾里瞧见他与自己身上围绕的微弱光晕。

  她,站着。

  他,俯倒。

  她,一身白裳浸渍成黑黄;而他,一袭白袍尽染殷红。

  显而易见地,蚣蟆受了伤,因此她才能顺利逃开他的掌控。她四下张望,深吸口气,也好,他这伤受得好,否则她就算多了双翅膀也飞不出他的手掌心,这伤受得好!

  她暗自吐息,转身欲拔腿便跑,无奈她再怎么使劲儿,双腿竟似藤蔓攀附于大树那样,动也不动。

  “跑呀!跑呀!他是妖精,死不了的;倒是你,你不跑就等着被当作玩物把玩啊!跑呀!怎么不跑呀?!”白椿槿不断责骂自己,可嘴里再怎样骂得难听,双腿不动便是不动。

  久了,她放弃说服自己见死不救的念头,回身往俯倒在地的蚣蟆走去。

  “罢也,罢也,谁教我就是硬不下心肠呢?”她边念着,边在他身边蹲下,拉过他无力垂着的手腕把脉,才要放开,她的手即教蚣蟆捉住。她一惊,死命挣着,这回却没那般好运一挣即开。

  “该死!”她方才不该回头,不该回来的!

  蚣蟆眯起妖眸,冷戾之气尽露地瞪着白椿槿,狰狞的面孔散发着无限的杀气。

  白椿槿呼吸一窒,这回真的要被他大卸八块了!

  “啊——”

  发出惨叫的另有其人,白椿槿回头,只见一只有她腰般粗大的蛇头尾分家,血流满地,横陈在她身后。她还没有时间讶异害怕,身上即教个重物压上,她惊叫一声,尔后才知是蚣蟆一声不吭的趴倒,连带地松了对她的钳制。

  白椿槿这回伸手探了蚣蟆的鼻息——微弱。适才为他把脉——令她讶异地,他有脉可把,是受重伤才有的脉象。

  她不知如何医治一名非人,尤其是见他全身染血、重伤垂危,她更失了方寸。

  该救?不该救?万一相救,反而让她救死了该如何?万一一个不小心让她救活了,又该如何?

  白椿槿的自我挣扎持续没多久便教自己给说服,她使劲地拉起蚣蟆的手臂绕过自己的肩头,用尽全身的力量顶起他。他既重又高,任凭她有三头六臂也难健步如飞。

  但闻四面八方传来窸窸窣窣的细语声——

  “在哪里?”

  “在那一里!”

  “蚣蟆负伤,逃不远的!”

  “他在哪里?我要啃他的肉、喝他的血!”

  “在那里!在那里!”

  “他岂是你一人独吞得了?说什么我也出了一份力,至少得给我一只他的手臂!”

  “我要腿!”

  “我要他的内脏!”

  “在哪里?”

  “在哪里?蚣蟆在哪里?”

  纷乱杂乱的脚步声四布,一时之间,整座山头犹若白日般热闹。

  白椿槿闻言,未敢止歇地拖着他在阒黑处寻得一处山洞躲藏,山洞寂静,湿气深重,是以她的呼吸声听来忒大。

  待那些细语在黑雾中散去,久久不复听闻,白椿槿方敢断定那些追兵已然远去。

  她不敢生火,取出火折子想取一丝光明,未料火折子早湿透,不能用。她轻叹口气,摸黑将蚣蟆安置好,又探了探他的鼻息,仍是微弱异常。

  “可见这山头的众精怪们对你的积怨颇深,你平日做人……不,做妖必定不太得缘。”白椿槿替他擦去脸上盗出的汗和血。

  事实上,如此阒暗的空间中,她也分不清是汗是血,亦无法找出他的伤处加以止血。

  起身探向外头,发觉天际出现鱼肚白,黑雾教渐放光芒的烈阳给驱离,还山头一个清净,她回首,借着大放的阳光看清洞里的蚣蟆。

  暗时已觉于心不忍,亮时更觉怵目惊心,她庆幸自己没有丢下他一人,任其他山精野怪来分食。她趁着天方明,在附近的林子里找些能止血的药草,所幸这山头各式植物丰富,教她找到枕豫、茜草、醉酱草、水蓼……

  这些还不足以让她有把握医治他,但现下她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他身上有无数的伤口,咬伤、撕裂伤、抓伤、刀伤、毒伤……若是常人,早已魂归西天,可他不是一般人。

  以常理去想,受了如斯重伤的蚣蟆合该现出原形,可至今白椿槿仍未见着他的人形有所消褪。

  她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也不晓得蚣蟆是否为特例,她只知道一件事——

  她得救他。

  白椿槿合了合眼,撕下自己的衬裙,用茜草给她的匕首砍了节竹子,舀来水,先替他的伤口清洗过后包扎,一一诊疗的当口,突觉顶上有道冰冷的视线贯穿,于是一个抬首,落入一双寒透的妖眸中。

  蚣蟆不知何时已然清醒,自他脏污、惨白的脸孔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亦瞧不明他现下的身子状况如何?

  一阵静默充斥。

  “你受伤了,别乱动,小心止了血的伤口又流血,到时候有仙丹也救不了你。”

  白椿槿率先打破沉默,一双巧手也跟着动了起来。突地,她想起什么似的又说道:

  “我不是茜草。”

  此番的身份表明教白椿槿心下一愣,随之一笑,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在意他错唤了名,将他错认自己为茜草一事挂记在心。

  “你以为你在做什么?”蚣蟆冷漠但虚弱的声音幽幽传来,他的眼在略暗的山洞中似两颗夜星闪烁,可那光芒是绝对的不善。

  “清洗你的伤口。”白椿槿敛睫,不愿接触他冷得吓人的眼,径自分析着他身上的伤该用何种药草来治。

  枕豫治刀伤、茜草止血、酥酱清热解毒、水蓼解蛇伤止其毒入腹心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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